鹰淮策 连载

鹰淮策

分类:玄幻奇幻 作者:叶遍斜阳 字数:3万字 标签:鹰淮策,叶遍斜阳 更新:2024-07-07 08:51:36

群官会集,尊于君意。申城烈焰,今日方兴。

迫迎黎明。

诡谲的火红抹去天际的苍白,就连破晓时分的寂静也为哀嚎和焚烧声所掩盖。火光中摇曳的黑影不断地从那座火势最为猛烈的府邸逃出。连着周围几个街区都带着滚滚浓烟,驱使着行客踉跄地逃窜,陷些撞上匆忙赶来的禁军。

“国主呢?国主在哪?”慌乱中,一位身着银白色战袍的男子抓着一位侍从的肩,逼问道。“羽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这是为何?没有人跟在国主身旁吗?!”

没有等来回答,只听门梁终不敌烈火,从高处脱落,砸在青石路上,碎成几片染黑的木块,溅出几许火星,将府内外以烈火隔断。

…………

倘若是看向府内一侧,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位身着锦绣丝缎的男子慌忙合上通往地面的门,转身看向这所隐在府邸下的藏书阁。

毫不顾忌地抽出一本又一本沾着灰尘的古籍,不一会儿,地面便成了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男子一边拍着衣袖,一边急切地翻开好不容易从书架上找出的黑皮书。

“白的?怎么可能--”男子翻阅至最后一页,泛黄的书页上没有留下一丝墨迹。

“父王不可能骗我--”汗珠渐渐从他的额头冒出,疑虑中绝望感无法抑制地涌出。

但他已经到了无法不去相信的地步。

他把黑皮书辅在桌案上,再次仔细地查看书中的每一页。不知是否是因为不断涌现的恐惧,翻看书页的速度越来越慢,又也许是因为偶而脑海忽然冒出的要赶快离开此处的想法导致的分心,手指渐渐变得僵硬。

一种更加强势的意念死死压住他所有挣扎的企图,直到那只手缓缓合上那本黑皮书,封面上两个鲜红得渗人的字如强行刺入他的意识般,视野顿时模糊不清。漆黑渐渐从边缘侵噬整个视野,在不断回响的耳鸣过后,大脑陷入一片死寂。

又不知过了多久,从桌案边缘慢慢爬出一只惨白的手,拖着整条乏力的手臂,一步一步朝桌子中央爬去,直至握住那本黑皮书后,便突然脱力般迅速带着书摔到地上。

…………

“国君在起火之际便已经躲至地下的藏书阁,龙体并无大碍。”直至听到太医的答复,羽恭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追问道:“地下什么时候有了个藏书阁?”

“先君还在的时候就已设有,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太医步入军营,斜睨着小心翼翼地远离开二人的官吏,“大概也就只有国主才知道吧。”他立在议事堂门前,露出一个苦笑。

“凭国主的性子,应该会好好闹腾一会吧,羽司马还请多加小心,那些家伙想必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太医轻叹,目光停在议事堂内一位捋着灰白参半的胡须,神情自若的司徒:“老先生早就决定明哲保身,如今朝上能入眼的,也只有您和秩宗了。”

“承蒙太医光照了。”

在司徒选择左右逢源,规避党争后,羽恭的处境便每况愈下,纵观朝野,也仅剩这位帮手,他自是毫无保留地表示感激。

“我会在国君那边说些好话。”太医轻拍了拍羽恭的背,止在议事堂门口。

“不过……”注意到厅内那位脸色苍白,僵硬地立在那位,坐在龙椅上悠闲地沏茶的男子身旁的太监,太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但看了看正皱着眉,诧异地望着堂内的羽恭,还是把萦绕在脑中的事抛到一旁--

“太医请留步。”

送走好友,正打算回门客府等待,太医忽而被叫住,疑惑地向一旁的侍从看去。

“国主有要事托付太医。”

…………

申城。其方圆不过仅一平方公里左右,人口不过四千。位于东陵地区的偏远地区,再加上先王因琐事触怒宗主国,被降为男爵,虽仍保有申国国主之称,实际上所能掌控的也只有这一个城池,附近的山川泽野全部归于他人之手。

申城现任国君,荀仪,其并非是人中翘楚,当然,若是把他能在如此贫瘠之地还能过得如此滋润看作才能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可称道的点。他既没有先王开城拓土的志气和与民同苦的意识,容貌也为其花花公子的气质折损了大半。理政不过数月,便已经被朝臣摸透,不过又是个泛泛之辈。

正因上头的不作为,在朝的官吏也就放开手脚,光明正大地拉帮结派,权术争斗--

“于军营处作为临时朝堂,司马竟来得如此之晚,不知是为何?”果然,刚一步入堂内,那慢条斯理的油滑腔调便应声响起。

那便是荀仪身边的当红,司空。硬要说,朝堂如此乌烟瘴气,有一大半原因是出自于他。遗憾的是,连自己一个专心军事的司马都能看出的事端,荀仪却全然抱着放任不管的态度。

“属下来迟,望国主恕罪。”

羽恭朝司空瞥去一眼,向前方的少年拱手行礼道。对方依旧保持着那副淡淡的微笑,头也不抬,放下茶壶,轻啜一口茶水。

“我自有先父给的妙计”

不知为何,那句不耐烦的敷衍又再次浮现在羽恭脑海。那种进入堂内便存在的异样感更加浓烈。

就在他诧疑之际,一位以见风使舵见长的官吏随即站出来,大声说道:“禀报国主,此次皇宫失火,属禁军管辖失职,国主陷些伤到龙体,臣请奏,当依法严惩司马!”话音刚落,他便飞快地扫过朝内最有权威的四人的脸色。

这次司马可有罪受了--

要是他最后没有察觉到一种异样感从荀仪微妙的笑脸渗出,他也许仍会在心里暗自庆幸。

荀仪缓缓倾斜手中的茶杯,挑着眉,看着墨绿的茶杯溢出,任由其在众卿惊愕的目光下倾倒在桌上。

“城内,”往常懒散的语调却带上了令人难以心安的感觉,“其他工程暂停,重修皇宫之事,全盘交与司空处理。”

“此外还有什么事?”扫视着堂中的众卿,他把目光转向身旁的那位太监。

也正是此时,羽恭等人才发现,那位太监仍僵硬地立在原地,从始至终没有动过。

“退朝--”

一个沙哑地令人胆寒的声音,仿佛从飘渺深渊传来般,等众卿回过神来,龙椅上已不见了人影。

于是,朝议便在这样一番诡异的氛围中宣告结束。众卿虽早已习惯了对陛下任性的行为不加争辩,却也不由得在离开时低声交谈。

“那老东西是怎么回事,今儿竟如此渗人;国主也是,平常不早就闹腾起来了吗,刚刚却--”

“该不会是失火之事,影响了国主--”

司空皱着眉,全然不搭理身边的闲言碎语,只是看着正在和太医搭话的羽恭。

不知为什么,看到国主后,就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异样和恐惧,仿佛对方换了个人似的。

但当他以更加警惕的目光看着正在走向司徒的太医时,荀仪的事便被搁到了一边。

对于自己而言,控制好三司,就算国主变得再怎么奇怪,都无所谓。

…………

随着太医,司徒和羽恭步入军机府的门客府。

不过,申城在东陵各诸侯国中称不上显著,至今也未有贤者投名,因而就简单用作陛下的临时住所。

本是完全没有摸清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刚想去询问司徒,羽恭便被带到荀仪面前。

看了看太医,只能得到一个苦笑;再看看司徒,却又琢磨不透对方的想法,羽恭只得硬着头皮与司徒一同向荀仪作揖。

“多谢太医,您也请先留下。”荀仪低头看着上个月的奏折和另一张记着奇怪符号的纸,平静地说道。

太医眨着眼,看了看另外两人,这才发现和自己一样都茫然不知。

这小祖宗又要干什么啊--

“老师,”荀仪从桌上翻出一份记录开支的奏折,“申城并非无粟无米之地,申城百姓并非不劳不勤之辈,

“然国库日益空虚,贤士退而不愿入申,何也?”

太医扬起眉,这才稍微打起精神,看向司徒。

制住正要插话的羽恭,司徒毕敬地答道:“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国自盛昌。”

“真得如此?”荀仪站起身来,转身背对着三人,看向挂在墙上的地图。

“其一,申城每月流失数十多人口,每年便可少去申城的十分之一人力。

“其二,申城每年收税约二三千白银,可对外进口的盐和粮草几乎占近三分之二;官员俸禄再吃去些许,国库还剩多少?”

荀仪勾起嘴角,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三人,继续说道。

“其三,申城百姓大多从事于奴婢、下人,而鲜少有从农从商从工者,因此申城所有的工程都必须依靠外国。

“其四,”荀仪顿了顿,满意地看着聚精会神听着的三人,“千里之堤可为蚁溃,百斗之粟岂为鼠啮?”

顿时,一阵寒意袭上司徒心头,硬生生把他拉出沉浸于国主的异样的惊讶。早已轻车熟路的避乱思想催促着他立刻拱手推辞,但回过神来便对上荀仪那双夹杂着血气的眼睛,不禁冷汗直流,一下子忘了要做什么。

太医惊异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他以前一直不齿同列的国君,一种莫名的期待和疑惑同时心生。

至于羽恭--则是完全没有听懂陛下的暗示,只是感觉到两人的异样,才猜出国主可能要搞大事情,连忙配合着摆出惊讶的神色。

“羽司马,清点一下城内兵卒,若有人询问,即答因修整城墉之务;太医和老师,你们在朝多年,想必也有不少人脉,在戌时把官吏聚集起来,当然,司空就不用了--”

宛如惊雷一响,司徒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苍白,饱经风霜的神色顿时荡然无存,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陷些跌倒过去,颤抖着问道。

“国主,可是要--”

“国中硕鼠耳,留着夜长梦多,不如诛之而后快。”

荀仪拾起茶杯,忽然想起刚刚还没沏好,只得故作矜持地作作样子,拿空茶杯贴了贴干瘪的嘴唇。不过其他三人并没发现。

“国主,此话当真?切勿戏言!”

方才恍然大悟的羽恭立即问道。

荀仪重新坐回椅上:“明日黄昏之际,请司马动员所有士卒,速至司空府,抄家。”

“等等,陛下,我等尚无名分,且未在朝中问罪,未与司寇商量,着实不妥--”司徒立刻反驳道,“就算--”

“孤,意欲死生人者,何辞以需?”对方露出了宛如恶作剧般,却透着一丝暴虐的微笑,又像是对不谙世事的孩童教导般,轻快地说道。

“事后准备几个士兵,就推说司空意图谋反,孤先行觉察,先下手诛之。”

“等等,”太医此时发问道,“陛下所行臣不敢非议,只是,革去其职不就好了,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一阵沉默过后,对方浅笑道:“有些人,杀不干净,很麻烦的。”

…………

“为何,整修城墙?怎么看也不像是申君会提出的点子。”司空又饮尽一杯酒,目光从残余着酒滴的空樽移向空中明月。

“那么理由又是什么,凭申君的能力,要意识到敌国外患,又绝非易事,难道是司马的点子?”

他毫不顾忌地露出轻蔑地微笑,“一介武夫,怎么可能。那,只有司徒……说起来,听说他今天好像也召集了官员,是发现了什么吗--”

“来人,”他看向一旁从黑影中浮现出的人影,“把这盒东西送给他老人家。告诉他,明哲保身。”黑衣人拾起那装满银子的盒子,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心中那种怪异感依旧没有减弱几分,他叹了口气,伸手要去拿起桌上的茶杯--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荼杯摔破的清脆声响吓了一跳。他不悦地抖了抖有些沾湿的袖子,心中忽而一阵悸动。

脑海中再次重现起早朝的经过,他深呼出一口气,依旧抑制不住内心不断涌出的恐惧。

突然,一位禁军模样撞开前来阻挡的侍从,飞速奔向司空,不觉竟绊在门槛上,只得狼狈地连滚带爬来到司空面前,跪着抬起已满是汗水和惊恐的脸。

“坏事了,司空大人,方才,小,小的在军中,碰巧听到司马下令,明日即要当场问责大人,判您谋反之罪!”

此言既出,四下随从顿时面露怯色,一时竟愣在原地。

“细说。”司空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故作镇静地答道。

“据说是司徒联合司马共同弹劾大人,定是要生此莫须有的罪名,司空大人,我等应如何是好?”

“无妨!”司空狠狠一拍桌,道,“我乃二朝重臣,为国躬身多年,今竟遭此等小人中伤,也休怪我动粗!”

他一挥手,便召来一阵铁甲士卒,“你们领军前往司徒府,见其人即斩;其他人去通知其他官员,同时散播这个消息;司徒一死,只待围剿司马,谅他有通天之才,也不能做到独自面对三倍于其的军队!”

“两司一死,谅那小子也会有所忌惮--”

“报!”此时又有一位侍从冲来,打断了司空的话,“大人,国,国主在门外!”

顿时,四周皆惊,司空起身离座,迅速追问道:“可有司马相随?有无兵卒?”

“小人未见司马,只有些许禁军,国主让小人带话,说司徒勾结司马,企图逼大人乞骸骨--”

“这是何意?”司空皱着眉,稍稍平复了心情。

也对,凭那小子,再怎么也没胆和我叫板;不过,想要挟申君逼我下台,司徒也老了吗--

既然国主亲自送上门来,那我便不必担心名分之事了。“快快去请!”司空挥手隐去刚刚召集的士卒,道。

不一会,楼道便传来了哀啼声。很快,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全然没有早朝时的悠闲淡雅,荀仪苦丧着脸,看见司空便大呼道:“爱卿,申国不幸啊!”

司空一下子没从巨大的反差中回过神来,只得结结巴巴地问道:“国,国主,不知朝中,有何异动?”

荀仪迅速瞟了一眼逐渐聚集的禁军护卫,一边一步步向司空走来,一边继续哭诉道:“司马那逆贼,竟与吾师相勾结,纂夺兵权,这定是意图谋反啊,请司空救我!”

“国主莫慌,禁军兵权永远归于国主掌控,现在调兵,定可剿灭逆臣--”下意识如此说道,司空的视线中央,一个诡谲的浅笑渐渐浮现。

“大人小心,有诈!”

司空的一位心腹急忙向前挡去,立在荀仪面前,却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抹鲜红溅出,印在荀仪的脸上。

银白剑刃在掠过他的胸口后,又急骤转回,刺穿他的胸口,惊愕的双目倒映着一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少年的微笑。

先君英年早逝,仅十六出头的他从西方齐鼎之地匆匆赶回。

荀仪不耐烦地踢开倒在他脚边的侍从,微笑不变:“哦?司空为何能断定,仅凭孤二十多个禁军,能与申城百位士卒对抗?”

被割去城外的所有土地,从外国的学院除名。

“来,来人--”

就在众人从眼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又是一道银光,伴随的是司空的惨叫。

为人懦弱,天资愚钝,朝堂上无论做什么都要询问他人的见解,然后再表示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荀仪一把掐住司空的后颈,把他从地上使劲抓起。司空强忍着腿上的伤,拼命挣扎着,却不想转眼间颔下便传来一阵寒意。

荀仪一手掐着司空的颈部,随意地晃着染红的短剑,厉声命令道:“司空勾结叛党,谅其两朝重臣之位,可免死。若有反抗者,孤先斩此贼,再诛其三族;若有自愿降者,银财百两!”

这样的国君,天生带着亡国气息。

这是他在先君上就嗅到了的气味。

此刻,那气味已荡然无存,只有昨夜于火星中诞生的灰烬,依旧带着令人窒息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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