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责(1 / 2)

“虽然本来也不怎么抱有希望,但说实话,倒也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吗,”荀仪看着递上来的回信,不由得笑道,“翻来翻去就只有一句话,提供除了帮助以外的一切帮助。”

“都是臣的失职啊--”

秩宗面带惭愧,竟一失以往直率的样子,久久抬不起头。

“也罢,孤本来也没有指望那些家伙能帮上些许。”荀仪冷哼一声,“申国袭寇之事是否已经令人传播到环山之地?”

司徒颔首道:“环山之地,无不赞扬国主的恩德。

“不过,除了环山之地的诸国未许诺钱粮支持外,槿篱郡主倒是很明确说要送两车至申国。”

“槿篱?环山东部的国家来着,与申国有什么渊源吗?”

荀仪来了兴趣,随口一问。

“国主莫非忘了吗?”司徒干咳几声,“槿篱郡主在礼法上,是您的堂姐啊。”

“孤当然知道,只不过,礼法上讲,琦珀子不也是孤的堂弟,只是一枚铜钱都不打算借与申城。”

“槿篱郡主是环山琦氏中和申国关系较友善的了,柏国国君虽与国主有姻亲关系,但申柏还是处于竞争状态,不予以支持倒是常态。”

“说来,”荀仪突然问道,“东陵之地的行政律法和齐王朝并非一致。在东陵官吏的任免大多是乡人举荐和公卿大夫的世袭,而齐鼎之地,”他翻了翻桌案上一本不知出处的书,“使用的却是律令制——啊,汝等知道什么是律令制吗?”

未等众卿回答,荀仪瞟了一眼羽恭,说道:“自上而下贯彻政令,地区可分成州县、军镇和皇室领地。律令中地区的掌权者直接由高层任免调动,也就是说,非王畿地区上的直接的掌权者一直在变动。

“这样可以有效避免地方官员培养自身势力,以免做空中央,缺点的话吗,就是地方官员多半不会真正投入精力管理当地,毕竟反正过个数年就要跑了,不如就多捞点钱。”

“而东陵地区则是分封制,土地与宗室血统挂钩,比如环山琦氏,陵原狮氏和东陵琅氏…………这种制度可以保证王室宗室和地方门阀士族的权宜,不过,”荀仪挑着眉看着众人,“普通的布衣就很难进入权力结构,从而可能导致固有利益集团的做大和统治阶级的固化腐败——

“当然,以上只是政体的部分,”见众人屏息敛声地听着,荀仪下意识地接了下去,“南方的妖族那种,有点像东陵以前的部落制。

“部落制的地区通常产能较低,以分割继承法为领地法律,就是说继承顺位中的每个人,嗯,妖也一样,都能依照顺位分到土地遗产。

“在部落政体中,力量意味着一切,权力,资源,择偶优先——”

突然,荀仪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坏笑:“说回,羽卿是不是还没娶妻来着?”

“嗯?回,回大人——”

方才还在走神看着蝴蝶的羽恭还未反应过来,结巴着说道。其实,就算他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羽卿,”荀仪尽力表现出慈母唠叨般的口吻,“你也二十有二了,怎么整天就知道摸鱼划水,这还怎么能生满九十九个啊——”

“大人,按理来说,九十九个应该是做不到的吧——”司徒擦了擦额前的汗。

完了,国主又要开始整活了。

“司徒,孤也要批评汝,汝赶紧再嫁个妙龄少女——”

“老臣这个年龄还是免了吧——”

司徒万万没想到荀仪竟然真得想整自己,陷些破了防。

“你这个年龄段,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啊,司徒?”

荀仪微笑着,幸灾乐祸地补道。

“国主,这实在有些不妥——”

秩宗刚一开口,便被荀仪逮着:“秩宗啊,不休养生息,申国怎么才能摆脱人口负增长?孤怎么才能富国强兵?汝等皆为国之重臣,自当要以身作则——”

“还有司寇,你——”想着干脆凑个整,荀仪把目光转向那个狐耳不停摆动,看上去等待已久的狐妖,刚想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一种不妙的预感浮现。

这妖狐,该不会藏了一手妙招应对吧?

不过,不管汝有什么计谋,在孤面前,大概是没有的吧。

“司寇,汝也早些整点小狐狸出来吧,孤还挺喜欢小动物的——”

司寇歪着头,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道。

“那是,姓狐呢,还是姓荀呢?”

一口茶水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而后落下,荀仪大声咳嗽着,用衣袖掩住半边脸。

刚刚,那一瞬间,画面都出来了。

不行不行,那死狐狸和孤不是一个赛区的,不能和他battle。

“国主,而且——”

突然,秩宗像是被激发了什么想法,突然也摆出阴险的微笑。

还有高手——

“您与柒家小姐的婚约,您还记得吧?”

“欸?”

有吗?有吧,穿越者不都有那种什么小时候定下的婚约,结果一会儿家道中落,结果被对方逼着退婚,然后怒发豪言,苦修数年,再把对方脸打得嘎嘎响。

孤也有?

“嗯,啊,先君时,有定下来的吧好像——”荀仪心虚道,“不过啊,自东陵公降罪于申后,想必对方已经提出悔婚了吧——”

“柒家是整个齐鼎地区都数一数二的大宗族。”

“那不是更该退婚了吗?”

“柒家的婚约对象,”秩宗突然一下严肃起来,“从来不只是看对方的爵位和财物,也不只看血统和名分,

“柒家有一套专属于柒氏的凭定标准。

“与国主有联姻关系的,是墨城柒氏,墨城第一商户的千金。虽然墨城仅是齐鼎与东陵交界的一座边隅之城,但因为贯通了齐鼎、东陵、米储与湘洋之地,也不失为一个交通要道之地的繁华。

“先君当时,在那场东陵叛乱之前就有柒家的人登门拜访,向先君提亲,同时带来了丰厚的嫁妆。

“先君当时立刻应口,直到后来才知道,对象不是什么名不见传的冷门柒氏,而是墨柒的小姐。”

“名门小姐,为何,如此?”

一阵寒意袭来,荀仪也收起戏谑的表情,认真问道。

秩宗一下子被问住,吱吱吾吾地终于吐出些眉头:“记得之后,先君被问罪时,琦珀子有就此事向柒家谈过,臣当时有记得柒家明确表示不会退婚,噢,还跟琦珀子提到了什么,

“薰狼一氏——”

话语一出,秩宗也察觉到,除去羽恭仍呆愣愣地杵在原地,阅历不浅的人物都倒吸了一口寒气。

司徒不停捋着胡须,目光游离;司寇绯红的双瞳刹那涌动起白茫茫的雾气,而其余的红色部分更加鲜艳;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斜刘海禁军也在,他正一脸震惊地盯着荀仪,口中不知喃喃自语着什么。

“矢渝晴晦,群狼希音。”司寇轻声念道,然后又主动解释道,“妖族,但妨有提到薰狼一氏,在开始和最后时刻,会加上这一句。

“妖族之地,认为提及薰狼氏会引起薰狼的注意,在很长时间,薰狼的名号在妖族都是忌讳。直呼薰狼氏的名字,会根据他名字中,从左至右数,第三个字的含义,遭到不同的灾厄。

“例如,薰狼黯晦。”

突然,司寇低声吐出四字,目光少见地带上一丝动摇。众人顿时愣在原地,周围的光线仿佛也暗淡了些许。

“咳咳,”司徒连忙挥了挥手,“这个话题就到这吧。毕竟,很多事情经久流传也逐渐失去了原本的样貌,也不能全信。

“而且,柒家也有可能是判断失误,毕竟,这个姓氏实在过于神秘和极端,很难想象他们流传下来的会是什么——”

“噢?司徒先生,”司寇又回到了那个妖狐的气质,漫不经心地说道,“司寇没有提到什么流传唉。”

不等司徒回答,斜刘海禁军此时也小心翼翼地插话道:“晦,主要是在米储南妖之地活动,卑臣也不能完全了解。此日正好提及,卑臣也斗胆一问,

“血屠千里,是真的吗?”

“报!柏,柏国使臣来见!”

斜刘海的禁军默默地缩了回去,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

“琦柏子?”荀仪迅速整了整服饰,擦了擦手,平静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让他进来吧。”

应声步入军政堂,一位衣首华丽,甚至比荀仪还要精致一些,手持灰尾旄节的使臣缓缓走出。

“不知申君搬至此处,微仆甚是难寻。”柏国使臣躬身向荀仪,平淡地说完后,便把目光转向司徒。

“吾君有闻申国动乱之事,特遣微仆前来。”

荀仪瞟了一眼使臣,倒也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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