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社(1 / 2)

“允文将军,停车吧。”

荀仪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

“可是,还没到申城啊?”

允文将军不解。

“打一仗再走,”荀仪把那只鸽子放在窗上,笑意不减。

“什,什么?国主不是说此行不会有——”

“计划有变,先令众人停下。”

荀仪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允文连忙招呼众人停下脚步。一瞬间在漆黑夜空下,一行人极为显眼。

“大人,何事?”

禁军围了上来,满脸问号地看着荀仪笑嘻嘻地给他们每人摸摸头。他们看不到,此时自己的周围,已经浮现出不少淡红色绸缎般的东西。

随后,荀仪大大方方地穿过跟来的藜民,走到众人前面。一只鸽子忽然飞来,荀仪的双瞳红光一现。

“诸位久等,孤为申国国主,有幸拜见琦山寇。”

无人应答,只有身后众人惊讶的叫声和微风刮过草丛的沙沙声。

“诸位,该,不,会,觉,得,汝等还能从此地出去吧?”

“好狂的口气!”

终于,草丛里闪出一个人影,只见其面上带疤,手持大砍刀,瞪着风轻云淡的荀仪。很快,其他匪寇也现出身来,粗略算来也有数十。

“怎么发现的?说了的话,能让你小崽子死得干脆些。”

荀仪扑哧一笑,全然不顾身后众人恐慌的叫声:“诸位还想着拿孤换钱呢,又怎么会杀孤?”

“你小子,越看越觉得不爽,”恶汉狠狠瞪了对方一样,“你说对了一半,本来是想拿你去换钱,现在老子改主意了,就把你削成人彘丢到申城城门好了!”

“果然理解不了啊,”荀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完全无关紧要的理由而放弃。

“但是,你们想必也理解不了吧。”

正当众匪寇正欲下手,只见荀仪一转,背向他们,别过头,月光照出他坏笑的侧脸。

“申城在下雨。”

一瞬间吼杀声惊人,只见得数位申城兵卒不知从何地冲出,伴随着若干飞跃的箭矢向匪寇冲去。

冲在最前头的,便是方才那几位禁军。被杀意控制下几近趋于疯狂的禁军数刀劈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急忙挥刀来挡的匪寇。

最为致命的是,那些禁军一下子形成了近乎完美的配合,当其中一个人与匪徒僵持住时,很快便有一刀接应而来,砍倒匪寇。

没有正规训练,再加上人数不多,很快匪寇便尽现劣势。

直到那个为首的恶汉被数根长枪贯穿,他依旧怒瞪着荀仪,想不出来到底为什么会被伏击。

不过半柱香,染血的草丛停止了晃动,荀仪靠在马车旁心不在焉地打着哈欠,看着允文将匪寇的尸首处理好后,兴奋地跑到荀仪面前。

“大人,一共诛杀了四十七人,我方这边仅有五个新兵在乱中被砍死,其余略有轻伤,倒是无碍。”

“好,好——”荀仪转头看向仍惊魂未定,缩在一旁的藜民,开口道,“看汝等这个样子,大概也没办法走到申城。先回去吧。”

“我,我等听从大人的。”

对方连连点头,不敢有一丝怠慢。

“你们好像也挺累了吧,”荀仪突然冷不防冒出一句,“你们要快点回去还是慢一点呢?”

“大人,我们这还有妇孺,还是慢一些为好。”

藜民紧张兮兮地说着。

“慢一些,也好。那就慢一些吧。”

荀仪揉了揉眼睛,登上马车。

…………

正如大人所说,匪寇营寨就在此处。看起来多数人都中计离开,营寨中只有十余多人。

羽恭翻入一个仓库般的房间,左手一出,一柄银枪划过,击穿屋内一位匪徒的喉咙后,待另外一位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又给其封上一剑。

血溅到他银白色的头发之上,两人随即倒在地上。

没有丝毫犹豫,羽恭解开屋里被绑住的俘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带着众人按着荀仪所说的小路缓缓离开。

步行数米,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羽恭摁住剑柄,却听得对方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司马大人,卑奴在此等候多时了。”

太监撑起一个狰狞的笑容:“国主令我在此接应大人。同时禀告大人,国主那边一切安好,请大人先将众人带回藜村。”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羽恭松了口气,“不过,方才我估摸了下,营寨中大约应该能有百人左右,则少说也有九十余人与申城军队交战,国主真的没事吗?”

“百人,吗……”

太监忽然一愣,口中喃喃道,目光移向远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火光闪烁不断。

…………

最近的水源也有一里远,浇灭了烧灼藜村的火焰后,烈火焚烧的声音渐渐平淡,只剩下藜民的哭号声。

走过灰烬残余的村庄,报复式的劫掠让该地完全失去一个定居点的可能。

少数幸存下来的藜民相拥而泣,诉说着匪寇的残恶。

“大人,这,这是——”

允文匆匆赶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同情。

“安抚一下这些人,明日带他们回申城避难。”荀仪叹了口气,招呼着让众人帮忙整理出来几个勉强还能供众人度过一夜的屋舍。

“大人,咱们全家就只剩我一个了,您要替我等做主啊——”

很快,痛哭流涕的藜民便跪倒在地上,向荀仪哭诉着。

“快快请起,此大不义之事,申国必定会全力相助,诸位不必多礼——”

“骗人!”

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荀仪皱起眉,顺着众人惊讶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位脸上带血,虽然眼中带着泪光,但依旧攥紧拳头的六七岁左右的孩童,正用愤怒的眼神直盯着荀仪。

“小朋友,这是何意?孤向来言出必行,何有欺骗之意?”荀仪带着微笑,慢慢靠近对方。

“那,那你为什么不让羽哥哥来保护我们?你为什么要让军队离开藜村?”

“孤也有考量,只是没有想到匪寇竟然——”

空中飞过一个拳头大的石子,孩童飞快地向一旁逃去,缩在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藜民身后。

“国主?!大胆!国主特意为汝等前来剿匪,尔等竟——”

允文连忙护在荀仪前面,大声喝斥道。禁军也纷纷赶到荀仪身旁,按住佩剑,冷冷地盯着吓得不敢答话的藜民。

“哪里是他,明明是羽哥哥——”

孩童还想说些什么,便被旁人捂住了嘴。另外一人则急忙向荀仪磕头:“大,大人勿怪!都,都是小的管教无方!大人息怒啊!”

“无妨。”荀仪按住阵痛的额头,头发与皮肤黏在一起,散发着淡淡血腥味。不知为何这淡淡的腥味却掩过了劫掠的杀戮气味,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

“带士兵们休息去吧,等明早启程。”

…………

“羽卿,回来了啊。”

“国主,我已经将被困的俘虏全部救出,现在——国主?!您的头是怎么,不是说无事——”

荀仪制住对方的惊呼:“小事,你那边也没有发生什么吧?”

“确实,只是——”

羽恭看了看残破的藜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

荀仪看了看羽恭,突然问道:“羽卿觉得,藜村此次遭难,是孤的原因吗?”

“国主这是何意?臣岂会有此等想法——”

“若是吾没有选择在道上设伏,而是令人镇守于藜村,想必此事也不会发生吧。”

荀仪平静地说着,目光却异常尖锐。

羽恭毫不犹豫地说道:“今日之袭并为我等所知。国主能够设伏以破匪寇本就已是足够,又怎么能将罪责悉数归于国主。”

“这样吗——”荀仪抚了抚额头上简单包扎的白布,苦笑。“羽卿,究竟要算到多少,才能算呢?”

对方思考再三,还是没有弄懂对方的意思。

…………

“恭喜国主,此次针对琦山寇的行动之后,想必环山之地日后会对申国更为看重些。”

秩宗看上去心情甚是不错,毫不掩饰赞赏之意。

“不知国主是否还记得,申国的社日就快到了,国主对社日方面有什么新的讲究吗?”

“就按往年的样子办吧,还是说秩宗有何建议?”

秩宗得意地点了点头:“国主,臣有意在主街区上举办社日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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