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医莫伦（上）15（2 / 2）
少女用夹子夹住皮管，随后少年已经用一根皮管绑住了萧轻尘的小臂。
拿针的少女等了一会，对着他的手背拍了拍，对着鼓起的血管熟练地扎了下去，针头刺进了血管里，少女随手解下缠住头发的绢带，将针固定住。
随后又将头上的木簪子摘下，将簪子的尖端卡在了夹皮管的夹子里，让管子内的液体可以流动。
“爹，扎好了。”披散头发的少女脆生生地对着莫伦喊道。
“嗯，好。”莫伦合上书，书上赫然写着《药理学》三个字。
他随手将书放进书架。书架上摆了满满当当不少医书，诸如《伤寒论》《肘后备急方》，甚至还有一些《内科学》《外科学》等奇怪名词的书。
走到床前，看着缠满绷带的萧轻尘。
莫伦两指一引，指尖射出两根丝线，转瞬缠上他的脉门。切脉良久，越发觉得奇怪。
这究竟出自什么样的武功才能造成的，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极端的阴阳元气。阴气阴寒狠毒，阳气生机盎然，阴阳相克却无法相生。
这孩子中此寒毒明显为时已久，先前是两股宗师级的真元封锁经脉，将阴阳气根封于丹田之中，方才得以续命。
但这些年封印逐渐消耗，寒热之毒早已散入五脏六腑，侵蚀稚子生命本源。
“我说你个赤脚郎中到底想好怎么治了没？”墙角的灰衣道士斜坐在桌上，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晃荡着脚道。
“臭道士，下次我一定在药酒里放上哑药。”莫伦转身，鼻子里哼了一记，“你行，你上呀，在这死皮赖脸求我干什么？”
“咳咳，你这个臭脾气还是没变呢。”道士脸色一垮，立刻换了一幅嘴脸笑嘻嘻道：“当年若非你死犟地非要搞这些稀奇古怪的医术，观里的老古董们也不会乘师叔不在赶你出来。”
“哼，你懂个屁，我这叫挂盐水，可以让药效通过血液流遍全身，特定情况下比喝药效果更好。”莫闲转身，唇边闪过一丝不屑。
两人是相识已久的一对死对头，谁都不示弱，你盯着我，我瞪着你，一个举起了酒壶，一个露出了针。
“不好了，师父，他身上又开始凝冰了。”那负责观察病患的少年惊叫道。
“啊，又烫起来了。阿爷，道士叔叔，你们两个再吵下去，这小弟弟可就没救了。”少女阿莺及时阻止两人。
观里来的道士，除了武功之外，医术好像也不错。
一枚连着丝线的银针自袖中射出，分毫不差地刺入萧轻尘左胸中府穴半寸。真气过云门，天府等手太阴肺经诸穴，右臂寒气可见地减退。但真气每过一穴便弱上一分，方入手阳明大肠经便如泥牛入海，于阳炁之中片刻消融。
他还想加强真气，身后悬丝诊脉的莫伦及时出声阻止：“臭道士无需白费力气。十二经脉，五脏与心包为阴，六腑则为阳。这小鬼如今至阴劲藏于阴脉，纯阳炁纠结阳穴。全身真气一片混乱，你的内息根本来不及转化，若非我谷外七色云瘴为天地孕育，具有一些散功奇效，只怕早就该爆体而亡了。”
鬼医莫伦一番论述，道士不再徒劳尝试，收回银针，再次射出丝线缠住稚子脉门，凝神细细诊脉。
良久，双目里眼波流转，心神激荡之余，余劲震断丝线。转身看着对方时，语带微颤早已有了几许激动。“我早该猜到的，那些人都以为能瞒过我，当初看到宁姚丫头的第一眼我就该知道。”
“臭道士疯疯癫癫嘀咕什么？你着魔了吧。”莫伦见他情状不似往常，问道。
道士两指一并收线，一把抓住莫伦手腕，沉声道：“你看得出这孩子中的是什么毒么？”
“要说天下毒物，我总见过七七八八，毒性阴阳相分，强弱相克。能致如此寒热之毒的，却是从未听闻。但就算未见的，毒理总大多相通，我总感觉这有些不像毒。”莫伦沉思片刻，郑重说出自己的判断。
“嘿，当然不是毒，他中的是一门奇功。”道士放开他手腕，坐回桌上，又拿起他那顺手牵来的酒葫芦喝了起来。
“谁的武功会如此怪异？臭道士你该不会知道些什么吧。”莫伦疑惑地望着他。
那道士只顾一味饮酒，葫芦中“咕咚咕咚”渐至饮尽，忽然呛了一口，捂着嘴咳了半天将心中想法掩饰过去。
“你有没有听过《生死经》？”
“那是什么？我虽然对武功不太感兴趣，不过这功夫的名字这么奇怪，似乎又不在奇功绝艺榜之上，应该不是多么有名的功夫。”
“切，当年在观里让你博览群书你不听，你偏偏只看那些古怪的医书，现在知道自己见识浅薄了吧。”道士凑过来嘲笑他道：“不愧是观中百年来，唯一一个连续七年医术甲等，武功，奇门，经书，卜算门门倒数的偏科奇才。”
“对对对，我记得你当年早课时候会看那本《江湖，十万个为什么？》，经书课上把《千年武林的秘辛》坐在身下，卜算课上翻《论武林红颜谁最祸水？》，还有还有，我某次起夜还看到某人在被窝里看《道门双修的一百零八式》。”莫伦似笑非笑，掰着手指头数着某人的家珍。“观里千年，唯有你的道心是靠看禁书练出来的，要说博学，还得是你。”
“咳咳，年轻，太年轻，往事休提。”道士听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忙上前来捂他嘴，一脸讪笑，“说正事，你没听过《生死经》这个名字，也该听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阴阳两忘，无生无死的《轮回经》吧。”
“你说的是，百多年前的轮回老人霍连秋，西域外道大光明宫创派明尊的轮回道？”莫伦搜肠刮肚，回忆自己仅有的江湖知识。
白沙大漠火云摧，日月同辉玉门外。大光明宫于中原乱局之外凌驾西域诸国之上，控扼万里西土百年之久，势力强盛至极。
相传创派尊者霍连秋原为萨珊王子，因国内政变流落西域，于天山意外获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
三十来岁入中原挑遍天下高手，单手三招击败天麓书院当年祭酒。
司马楼于月榜中单独立传，被誉为达摩之后第一武学奇才。
四十岁创立大光明宫后不久隐世，自此再无踪影。
然而，江湖传闻里，都盛传霍连丘仍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