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京城遇旧酬唱往来（2 / 2）

第三首题为《菊枕用元人韵》：

艳摘东篱正傲霜，西风高枕纳新凉。

一囊馥郁笼寒色，三径依稀梦晚香。

月影满身人太瘦，秋声到耳夜初长。

餐英更酿重阳酒，醉卧从教涤俗肠。

诗人借菊枕的馥郁和寒色引人梦入三径来表达对隐居生活的向往之情，更要用餐菊花、饮菊酒的方式来洗涤“俗肠”，祛除俗念。众所周知，与菊花之雅相对的“俗”，并非精英阶层眼中普通民众的庸俗，而是高洁之士心目中污浊官场的“鄙俗”。虽然一起唱和的大多是同乡好友，而且也大多是科举及第的人中龙凤，但李振钧巧用典故，以明心志，实在高明，而且三首诗托物言志，表达了对隐逸生活的向往之情，隐隐约约流露出对京城生活的不适之感。

秋天到了，李长森一行打点行装启程返回南方。船在运河上日夜兼程，此次京城之行，李振钧百感交集。他本来就因为目睹父亲东奔西走、宦海沉浮而心生厌倦，现在又亲眼看到初入官场的兄弟们一个个踌躇满志的样子，不能不感慨万千。于是，就着船上昏暗的灯光，李振钧挥笔写下《秋归志感》；

江南江北长新愁，廿四桥边第几楼。

白发渐生惟有醉，青袍将敝不宜秋。

梦中关塞身疑到，天际帆樯晚未收。

衰柳长堤风飒飒，朗吟还拭旧吴钩。

虚龄十九岁的李振钧，一边感慨“青袍将敝”，一边却梦到关塞，寻求报国的机会。而在现实中，人在旅途，帆樯天际，想象着即使回到苏州，衰柳长提，秋风飒飒，也只能一边拭擦着旧日的吴钩，一边禁不住朗声吟诵着“骑鲸蹈海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重阳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是天公却不作美，风雨连天，更添寒意。漕船才到石头城下，天色已晚，只好泊船过夜。躺在船舱里，李振钧怎么也不能入睡。半夜里，潮水拍打着船舷，搅得人更加心绪如麻。翻身坐起，窗外漆黑一片，远处一星渔火时明时暗，是渔人在忙着打鱼，还是也有一个不能入眠的人像自己一样在窗边眺望？

此刻，他仿佛看见妻子正在灯下做着女红，虽然十分疲倦，但还不肯入睡。灯芯结起了灯花，房间里格外昏暗，妻子停下手中的针线，剔去灯花，房里顿时亮了许多，她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李振钧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悯，妻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这么熬夜，也许她也正在思念着自己，思量着丈夫不知身在何处吧。想到这里，李振钧恨不得飞到妻子的身边，告诉她，自己绝不忍心长时间的离开她，像战国时齐人冯谖那样，弹着剑把，跻身权门而有所干求。最后，李振钧十分关切地寄语妻子：“若问征帆泊何处？石头城下水淙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