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41(1 / 2)

晚上,李长森把李振钧叫到书房,坐下后,李长森开口说道:“燕生啊,你如今也是大人了。再生不在家,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如我们父子俩好好谈谈吧。”

李振钧疑惑地看着父亲,问道:“父亲要说什么?”

李长森说:“也就是随便聊聊,反正只有我们父子俩,也不怕隔墙有耳。”

李振钧吃惊地抬起头,看着父亲,好像突然变得很陌生似的。

李长森看见李振钧的神态,就说:“儿啊,其实为父为官三十年,何尝不是一肚子苦水早就想吐一吐啊!贵州的事不说,代人受过,当然也怪我自己,但也是不得已呀!常熟的几年还算安稳。然后是云南,我是把性命捏在手里,硬着头皮去的啊。所以,直到处理妥当后,才让你们过去。可是,那边的铜矿事务刚刚整顿结束,可以正常开采,又是一道圣旨,把我从云南边陲一下子调到福建沿海。朝廷对老臣哪有半点体恤之意?然后又改任江宁。明面上,江宁是富庶之地,实际上江宁的水更深,漕务方面存在的问题更棘手!想想这些,为父也深感悲哀呀!”

李振钧没有想到父亲今天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安慰父亲道:“您为朝廷尽心尽力,皇上是会知道的,百姓也会铭记在心的。”

李长森感慨万端地说:“皇上知道?哼!皇上知道又如何?皇上只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那里有暴乱,必须立即平定。平定了就是建功,没平定就可能有罪。至于怎么平定,那就是做臣子的事情了。听说赵文楷当年出使琉球,代驾封王,在外人看来是何等荣耀之事,可是谁知道费用都要靠自己去筹集。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落得身后家徒四壁,差一点要埋骨异乡了。一代殿元,令人悲哀呀!”

李振钧一边听着,一边揣测着,父亲今天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他见父亲停下了,就试探地问道:“父亲,您当初拼命读书谋求入仕,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长森见儿子如此问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知道的,我们家祖上五六代都是读书人,都梦想着科举入仕,就是没有人实现这个愿望。我当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一定要考取功名,实现祖祖辈辈的愿望,光耀门楣。考取进士以后,先是做了庶吉士,在翰林院学习三年。后来在礼部任过职,兼任过翰林院编修。我既在翰林院呆过,又在礼部和地方任职,朝廷内外也算比较了解,总之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弱势。进入仕途之后,很多时候由不得你选择,你的命运早已经攥在别人的手里。许多时候又不由得你不选择,而你的选择也会决定你今后的命运。总之,那是一条表面平静,其实暗流汹涌的河流,泥沙俱下,你若不识水性,随波逐流都可能被淹死;你若识得水性,勇立潮头也无所畏惧。乾隆朝的和珅和纪晓岚可谓识得水性者。和珅一生荣耀,终被赐死;我的座师纪大人一生虽然几起几落,尚得善终,恩荫后人。”

李振钧突然插话道:“纪大人虽然得以善终,但是他在主持修撰《四库全书》时,并没有坚守正道,还是屈从了皇上,做了许多违心的事,删毁了许多文献资料。”

李长森感叹道:“有一次,我去拜访纪大人,纪大人私下跟我说起当时的情形,公然违逆皇上必然是自寻死路,但是,他还是采取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等办法保护了一些重要文献。后代细心的人还是能够考证得出真相的。”

李振钧听了,不禁肃然起敬。自己一直认为纪大人没有骨气,为虎作伥,修书毁史。如此说来,是自己孤陋寡闻,错怪了纪大人。他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算是一个有骨气的文人。”

李长森连忙说:“事非经过不知难啊,你又经历了啥?别不知天高地厚!”

李振钧连连点头:“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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