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主打护犊子(2 / 2)

萧轻尘倒了水桶,正要走,被他叫了过去,有些局促地挨着他的竹椅边坐下。

“你昨天回来满身伤痕,不是野狗追了摔的,是被人打了?”他微微坐起身,温和地问。

“嗯!”萧轻尘点头承认。

“怎么回事?回来为什么不说呢?怕被我骂么?”他接着一连串的问。

“昨天我在剑池遇见他们一群人去游泳。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围上来骂我还有我娘,还冲着我的桶撒尿。我忍不住,给了其中一个孩子一脚,然后就被他们合伙揍了一顿。”萧轻尘一五一十地说着昨天的事,并没有添油加醋。

“哦,严重吗?”莫冶忽然看了一眼旁边的茶壶。“什么,冲着桶撒尿,那这些挑回来的水,我……呸,呸……活该,活该。”

“很严重,我家阿昊被踢中了要紧的地方,到现在还人事不省,差点就性命不保了。”莫闲忙插言道。

“我问你了吗?你儿子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儿?我问我徒弟身上疼不疼。”莫冶瞥他一眼,表情很是厌恶。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闲讶道。

莫冶奇道,“小孩儿打架,我们作双方大人的,你关心你儿子,我关心我小徒弟,人之常情嘛!”

“大哥,这不是小事,你也知道昊儿是我的独子。”

“你小子打架下脚挺狠的啊!下次别往人家要害招呼啊。”莫冶挑了下眉,不咸不淡地责备了一句。

谁都看得出他在避重就轻。

莫家这一辈的子弟,素来都有些怕他,但事关自己的孩子,心中义愤。想要发火,终究有些不敢。

藏剑山庄这一代最年长的嫡系子弟,更是铸剑一脉本代的炼剑师,书生莫冶的地位和威势,可不是他这个旁系子弟可以轻易开罪的。

踌躇许久,莫闲还是硬着头皮说出目的,“大哥,我爹的意思,这事儿不能善罢甘休,这孩子要让我带去折剑堂发落。”

书生好像没听见,站起来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歇够了,我要去干活了,你先回去吧。”

莫闲束手而立,仍是不肯走。“我爹的意思,今日这事就得有个说法。”

莫冶懒腰伸完,星目缓缓睁开。忽然站得笔直,自然生出一股威势,大声道:“你爹可管不到我铸剑谷的人和事。正好你来,就替我带个消息出去。月旦评时,五龙剑破庐在即,谨慎起见,我谷中从今日起便封了。”

“大哥,咱家的人被打了,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莫闲不敢置信得看着他。

“哼,剑池重地,是那群小子洗澡打架的吗?你家那什么昊在二弟那儿,死不了,就那几个小辈的纨绔样,受点教训也活该。再说男孩子打架打输了,那就该自己苦练本事,再找回场子,大人插手做什么?折剑堂什么时候闲得成了你家的私设刑堂,连小娃娃争斗都要过问了。”莫冶是像书生,却不是真书生,他语音一冷,自有一股威严。

莫闲被他一喝,本来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挺了挺胸膛说道:“嗨!我就知道。沈希夷不过刚刚破了九境,你们都急着讨好他。你可别忘了,莫家剑神,还是我爷爷。”

“我倒忘了,你是那老不死的孙子。当年去大漠寻找赤火精金,要不是那胆小鬼不战而逃,这一辈的年轻俊杰又怎么会死伤惨重,凌风也不会失踪。”书生的话越发冷,眼神里渐渐透出一股淡淡的杀气。“他从八年前闭关到现在,居然还没死吗?这么多年也不出来露个面。”

“大哥,他老人家可是莫家仅存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莫闲被他冷漠的眼神吓住,连舌头都有些打颤。

“长辈,滚,他不配!”

在萧轻尘眼里,这还是书生第一次发怒。只见他身形一挺,如剑,衣衫无风自鼓,一股无形劲气猛然袭来,将莫闲虚弱的身躯振出院外。

“从今儿开始,任何闲人但凡踏进我这谷中范围一步,我就打断他的腿。”

在他面前,莫闲不敢造次,在远门裹足不前,半晌只得咬牙捂着胸口,强忍喉间的腥甜,狼狈得走了。

“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才收两天的徒弟得罪自己家人?”萧轻尘道。

“小子,你记住,有的人就算和你流着一样的血,也未必跟你同心。”他叹了一声,“更何况,我铸剑一脉,主打一个护犊子。今儿开始,你就待在我这里哪也别去,给我好好劈柴练练力气。我徒弟出去打架,一身伤痕才踢了人家一脚,说出去给老子丢人。”

院门牢牢关上,院子里只剩下萧轻尘一人。

他想不到同样都是姓莫,当初那些剑心堂里的人极力不想接纳他,那些孩子会骂他打他,莫闲之流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罚他。

只有书生跟他非亲非故,却如此庇护他。

他走到墙角,那里堆着如山的柴禾。临走时莫冶告诉他以后不用挑水了,却把砍柴的工作量翻倍,每天要劈掉两百根柴禾。

“还是黑心的剥削阶级。”萧轻尘不免要抱怨。

感激归感激,骂归骂,辩证看待问题,他如是想到。

“这斧头,我省力个锤子唉!”萧轻尘再次骂道。

这把据说是书生特制特别省力的斧子,看起来很锋利,但这重量对他来说实在是沉,怕不是有十斤重。

拿起一根柴禾放在木桩上,将斧子对准中间,然后努力提起,学着当初客栈伙计的样子全力劈下。

他的力气太小,斧忍劈进了两寸,便卡在了木头中间,他只能一次次提起敲下,好不容易劈成了并不规则的两半。

他又拿了一根,放,举,劈,照着方才的样子劈下。

一遍遍地机械循环着这些动作。

很快手上斧子越来越沉,手臂肩膀越来越酸。他的力气消耗得很快,勉力支持了一会,却终究抬不起来。再看劈好的柴堆,只是小小的一撮,另一边,还是如山一般。

他的心情一直处在低谷。娘亲的死,跟着被宇文化及抛弃,来到藏剑山庄寄人篱下,让他一直都处在情绪爆发的边缘。

他原来的那些插科打诨,哄小女孩的耐心与手段早已不在。

此刻身体的疲累与羸弱,像是压垮小船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他心里的火发了起来。

“劈柴!劈柴!这般练下去,我何时才能练武,何时才能变强,何时才能给娘报仇啊!”

一连三个何时,对着天空的呐喊,将他心中的执念与彷徨无助透露无疑。

“谁说劈柴不能练武呢?贫道觉得奶油小生入门这步教得挺好。”一把温和出尘得令人心安的声音突兀响起,又觉得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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