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道十境（1 / 2）

初夏的晨风拂过，水面上微波粼粼。两只雄赳赳的大白鹅领着一群初长成的小鹅，时而吻颈作相拥，时而曲项向天歌，时而轻啄入水抄小鱼，一家子其乐融融。

河岸边杨柳依依，绿意盎然。鸟雀们扑扇着翅膀，在疏疏密密的柳枝间飞进飞出，欢快地叽喳声伴着夏蝉的初鸣此起彼伏。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暖暖的，凉沁沁的风吹进半开的窗户，像娘亲温柔的纤手抚过脸颊。

刚刚醒来的萧轻尘有些慵懒，趴在窗棱上，静静看着窗外。

眼前真实而广阔的世界，从一个小孩子的身份来说，还是充满了太多未知。

好在这些天在客栈里穿梭，旁敲侧击，耳听八方中，还是了解到了一些。

十五年前，大丞相杨坚迅速平定三总管叛乱，诛五王，顺利取代了宇文鲜卑的北周，建立了如今强盛的大隋皇朝。七年前隋军又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荡平苟延残喘的南陈政权。结束自永嘉之乱后，神州近三百年南北分裂长期战乱的局面。

娘亲宁姚在江南平定前夕，为了躲避战乱，抱着他来到此处，开了这家客栈。

“忘忧，醒了怎么不叫娘。”宁姚一身粉色长裙，手里端着铜盆开门进来。

“最近客栈来的客人真多，孩儿看娘亲总是忙里忙外的，便不想让您再操心，想着一会自己起来打水洗漱。”美貌女子一脸的温柔关心，三个月来的朝夕相处，让萧轻尘的心中涌起一股自然的亲切与温暖。

“娘的儿真乖。”宁姚欣喜万分。“快过来，娘给你擦擦脸。”

多年的守候，原本早就没有过多的期望。然而他这次醒来，不但比寻常孩童聪明，还非常懂事，让她总有一种苦尽甘来仿如梦中的欣喜。

“娘，我都不小了，以后总要学会照顾自己。”当思维变得成熟，每日被美貌女子悉心照顾着，总让他有些不习惯。

于是抢过她手中的湿巾，小大人般仔仔细细地在脸上擦拭着。

“你这孩子，娘从小抱你，给你洗澡穿衣，喂饭哄睡的还少么。如今倒嫌弃起娘来了。”宁姚嘴上嗔怪着，心中满是欣慰。

“儿才没有嫌弃娘亲呢。只是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不但要学会打理自己，还能帮娘做好多事情呢!”自然亲和的情感填充着胸臆，萧轻尘满是感激欢喜地主动抱住了女子。

“你真的长大了。”宁姚抚摸着他的头好一会才将他放开，这才背过身擦拭着悄然湿润的眼角。

“一早的客人就开始络绎不绝，今天娘会很忙。你待会起来去后厨让刘伯给你弄早饭，然后就乖乖在内院呆着哦，晚些娘让阿宇来给你送好吃的！”

宁姚有些不舍地出了屋子，萧轻尘看厌了窗外的风景，很快爬起来叠了被褥，将榻上叠放整齐的衣服穿上，却没打算真的做个完全听话的孩子。

一溜烟跑进了后厨，厨子老刘正背着手看着几个小徒弟忙碌着。

“刘叔，刘叔，今天我想吃牛肉卷饼。”他从竹筐里拿了一张胡饼，挥手招呼道。

厨子老刘身材魁梧，双臂欣长，却一向沉默寡言。见他来，只是宠溺地笑笑。抽了双筷子，自小徒弟上下翻飞的刀风里夹了几片厚厚的牛肉，蜻蜓点水般的手法蘸上一层厚厚的秘酱，一片片甩飞出去。

酱牛肉稳稳当当落在胡饼上，连酱汁都不曾洒出一滴。肉放得差不多了，萧轻尘便把饼子一卷，熟络地从一旁酒案上拎了一壶忘忧醉，飞也似的跑向了大堂。

“又偷酒喝，小心我告诉老板娘打你屁股。”厨子追着背影，笑着吓唬他。

他跑得飞快，看到迎面走来的伙计阿宇。“阿宇哥哥早安，今儿真帅气。”

不等对方反应，就跑了过去。

“娘。”跑过宁姚身边时，却是跳起来双臂一环又抱了一下，等她弯腰之际，用那张油嘴在她光洁无瑕的脸颊上“啪”地亲了一口。

宁姚有些愣神的功夫，却只看到他的背影，还有一句“客栈太忙，孩儿替娘放牛牧羊。”

他绕去后院，走过宽广的马厩，来到角落里关着牛羊的栅栏外。

萧轻尘驻足片刻，啃了几口胡饼，喝了点酒。接着对圈中的牛羊道：“馋了吗你们？这是我的早饭，不给你们吃。”说着打开了两道栅栏。

这些日子，他在大堂听到了消息，便经常蹲在这里跟那头大黄牛和五只羊说话。在他的絮絮叨叨里牛羊好像跟他熟悉了起来。它们慢悠悠走了出来，大黄牛甚至还在身边等着他。

“大黄，近点呀。”他站上一旁的马凳。

那牛倒是很通人性，哞地又挪了两步，等他爬上去。

他盘着腿端坐牛背，喝着香醇的酒，又咬了两口胡饼，好不惬意。

拍了下牛角：“大黄，走咯，吃饭去咯！”

大牛仰头，轻哞一声，摇头晃脑的走了出去。

一人一牛五只羊，在微风里，慢慢悠悠朝着镇外走去。

路边的小院子内，十五六岁的少女在阳光下举着针线做着女红，看着这支奇怪的队伍，笑着招呼道：“小忘忧，你又瞒着你娘淘气了吧！”

“才不呢，我在帮娘做事。”萧轻尘摇头看着女孩笑，“阿苑姐姐，又给阿舒哥哥衲鞋底呢，他可真幸福，我以后要有你这样的娘子就好了。”

“呸，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呢！”刚刚订婚的少女阿苑红着脸啐了一口，他却是咯咯离去。

不远处，浑身肌肉的铁匠扛着刚打好的锤子走过，他忙扬声道：“王伯伯，您答应给我做的那些小兵人做好了吗？我稍后去拿，不过我没钱，只能用酒跟你换。别让我娘知道哦！”

铁匠闻声抬头，爽朗笑道：“好啦好啦，你这娃子，偏偏喜欢玩些古怪的东西。”

他就这么骑着牛一路吃喝，一路与镇上的人打着招呼。

他醒来的时间不长，但最近能吃能喝营养足了之后，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再加上目光清澈嘴巴又甜，还不怕生。小镇里的人都知道老板娘的孩子突然开了窍，都十分喜爱他。

出镇不远就是一处山明水秀的河谷草地，这些天他常常来此。

大黄牛将他放在谷中心的那棵大树下，他坐在那块大青石上，悠然自得的靠树躺着，看着牛羊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草。

吃完夹馍，喝掉酒壶里最后一口，开始静静出神。

纵饮忘忧醉，也只是一时忘忧。表现得再开朗随心，内里还是忧愁满心。

三个月里，他似乎在慢慢地融入这个小镇，这个世界。可潜意识里，那个灵魂还是与真正的小孩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