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 卷十七 由乌句布伯曹列传84（2 / 2）
卢骁健善骑射，从其父亦隶于太祖营中，累从太祖征战，前后斩级数十，遂为营校。太祖以其虓虎，又与同族，遂颇信寄之，数以重任相委，卢每不负太祖所托，斩将拔寨，陷阵摧城，太祖甚爱其勇。太祖封温王，以布伯卢为威虏将军。皇朝开建，擢为奋威将军，从太祖距周纯，累战功冠于诸将，时诸将惮纯，对敌颇怯，惟布伯卢每曰：“彼亦一首两拳，我亦一首两拳，奈何惧之？！”常奋战在前，太祖壮之，及退周纯而光淮济，遂以为琅琊郡尉，威虏将军如故。诸营帐立，擢琅琊将军。时琅琊所在，多流贼山寇，郡县昔不能制，布伯卢劝率将校，攀山检谷，悉加殄殪，寇盗降伏，录其前后勋劳，封高阳侯。
永宣十一年，擢淮北道督统。布伯卢在淮北，训将练兵，频岁击梁淮南，皆能摧其将校，禽其士卒，前后斩其郡尉一人，散号将军三人，郡司马一人，偏校营尉数不胜数，虏其兵吏以万计，梁淮南城戍以此夜不敢寐，观旗胆寒。
太统三年，梁将顾素率大众十万来寇，布伯卢率众缘淮距抗，力战不能阻，失数县，遂请于洛阳。四年，明武亲率诸道兵马赴淮北，使前将军方昭率锐骑先至，卢遂与并力，伐鼓吹角而进击，大破顾素，斩其数将，退之数十里，与梁将宁洪持于下邳，竟驱诸淮南。
初，周王那钵为明武所宠，数将倾国本，虽竟不克，而犹深怀邪图，潜运逆谋。先是，那钵取布伯卢女为妃，故那钵暗与布伯卢相通，欲以为外镇之援，用夺社稷，布伯卢数以为难克，请寝其计，那钵坚欲谋逆，卢遂与齐图。时太宗广布谍侦于海内，并隐购诸将侍从，遂闻卢与那钵阴谋，而太宗阳若不知，犹数以卢功升其军号，至于镇南将军，而数命南道兵马督统伊利者深总淮北诸郡兵马，以讨梁淮南北诸县，又以近臣周亭为东海将军，渐削其权威。
明和十三年，太宗诛罗台那钵，并遣使者赍敕赴淮北，并令南道督统伊利者深与东海将军周亭陈兵以备其变，遂诛布伯卢，夷其三族。布伯卢临戮，怅然落泪曰：“本无反心，奈何成逆。”时人惜之。
曹整，字修齐，陇西夏人。整少勤诚，好学问，喜览经史，慕古时贤士，遂自励以学典章文翰，欲经世济民。时旁铁氏距秦陇，尚干戈为至道，不以文章为根本，故整惟事县为小吏，竟不能达，遂愤然而学武，乃事秦军，搏战勇武，以功累迁卢氏尉。
属太祖伐西秦，所到摧枯草偃，迭下河渭诸城，而卢氏令那叙迪负县以抗王师，临阵为王师所斩。整遂以县尉总众，敛其兵甲，据城固守，整持弓弩上城，麾奋士卒，以抗王师，时城中士卒不满二千，宁朔将军梁澈率王师将万余人四面猛击，整皆迎锋逆距，王师竟不能破城。至于太祖降左虎，整犹守卢氏，太祖壮之，遣使以左虎降皇朝告之，使其开城，整对曰：“惧有诈，请我主手令。”太祖遂命左虎手书令整降，整持书泣涕，遂开城而降。太祖奇整忠勇，特令赴长安见之，既睹整，悦其面目沉重，英姿外发，即受其奉明令（注：奉明县在京兆）。整谢曰：“败军之将，何堪迁擢？”太祖对曰：“以卿忠武，只以不逢明主而困折，今既事朕，必不屈才。”
整在奉明，治民有道，县内庆安，累迁至于金城郡尉。郡斥佯氐，境接西戎，所在连月频扰，整率众平叛击寇，宁静一方。太原王步切击西凉，曹整率本郡兵马从征，每战奋勇，太原王表受其征西将军，与陇西将军干塔苏吉并力西进，克郡取县。整遂与苏吉推锋，下酒泉而平敦煌，以功受武威太守，封卢氏侯，镇姑臧。
明和十一年，置陇右道，以整为陇右道督统。时陇右西困佯氐，东扰碣滑，夹见逼寇，硝烟岁弥，整励卒养士，次第逆摧，时人以为良将。时太宗惩由亨结乌句竟隆，鉴那钵通布伯卢，遂置宦者监军于诸道、郡、营，以监所在，其督统、守、将失疏，驰驿以闻，多滥加夸论，至于斥罢者众，于是诸督统、守、将皆畏其威权，厚礼以贿，凡有索求，无不从许。陇右道监军使塔几夫喏之在姑臧，恣睢放横，欺男霸女，驱殴兵吏，攫扰士民，整深鄙之，数加斥责。其武威郡监军邓提尝使其仆驱陇右士卒为其营办庄园，整怒，挞之，曰：“我部将校士卒，昼持弓弩，夜握干戈，辛劳半生，困苦一世，用而上报万岁，下卫黎民，皇朝所以昌盛者，此功大矣！而汝主在此间，恃威凌人，放铺污浊，有何效于社稷？”提闻之愤然，报怨于塔几夫喏，遂相与图谋，欲害整。
先是，周王罗台那钵之谋逆，暗结外藩诸将，尝与整往来书信，整虽不从那钵，然不欲涉京师纷争，遂亦不陈其事于太宗，惟留其书，洎乎太宗诛那钵，整遂以那钵书献，表己绝无逆志，太宗初以为然，嘉赏整，后亦疑之。至是，诸宦者监军既仇整，遂伪造整与罗台那钵暗通痕迹，并诬整勾结戎狄，欲裂陇右以效诺尊氏，太宗信之，即遣使至陇右，宣敕乎西北诸郡，就所诛整，并令扶风将军索禽随率关中士马上陇以备，整遂见诛，俄而诏流整妻子，是岁明和十六年。初，曹整有功王室，为海内名将，至是以宦者一言，监军片语，就所冤诛，传首洛阳，诸道督统，各郡守将闻之，莫不惊愕，于是咸卑辞以事所在阍阉，而天下百姓，无论去陇右之远近，皆伤整枉死。
评曰：由亨持槊冲锐，雄武震于山东；乌句拥郡河阳，功绩缔乎梁鲁。布伯骁勇，摧敌挠寇，威名慑栗江淮；曹整忠肃，扞境捣虏，英声播著陇外。此间诸将，并一时之虎臣，或披荆汗马于晟照、永宣之朝，或蒙石冒刃乎太统、明和之岁，竟催金鼓而拜将，卒斩首级以封侯，爵荣禄厚，冠诸同列，然并以涉逆，咸死于非命，躯颅异处，家室族流。其由亨、乌句，潜怀叛乱之意，伏戮谅不无辜。而布伯卢本无反心，惟以姻亲失择，牵连至于诛杀，海内为之嗟叹；曹整素持纯介，亶因愤忤阍阉，诬谮遂速倾覆，天下莫不伤冤，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