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沙洲(3)37(1 / 2)

渔夫的船桨被桥信切断后,因为重量变轻,招式变化反而多了起来。而桥信并不知道我这边有没有中暗器,因而稍稍分心,胳膊被渔夫的船桨柄打了一下。

我在石头后面看得心急,忍不住大喊起来:“他下一招要攻击你肋下!他胸前有个空档!刺他胸前!”

渔夫的动作速度比起老白来说自然还有不小的差距,几乎每一招都在我的预判之内。桥信很快又占了上风,一柄青莲剑舞得风生水起,将渔夫手中船桨越削越短。

桥信忍不住笑了笑:“你还真有用。”

那渔夫节节败退,手上也腾不出精力来发暗器了,便稍稍一退,然后对着远处大喊一句:“婆娘,还不出来帮忙?”

“来了来了。”只听得一声清啸,池杉林里头出来一个渔家女子,也是三十来岁,肤色微黑,手持一只织网梭子,飞一般地加入了战局。

这渔妇的武功路数与渔夫全然不同。渔夫的铁桨属刚猛霸道一路,而渔妇梭子上的鱼网线却是轻柔细软,还几乎透明。有时候她的梭子仿佛要攻桥信喉咙,但江风一吹,却又偏向锁骨。她久居此地,对于风向把控心中早已有数,但对于我们来说,她的招式就相当难以预测了。

其实,这两人若是单打独斗,武功未必胜于桥信一半。但他二人伉俪情深,多年来的默契早已深入骨髓,一旦一方遇到攻击,另一方必然及时出手掩护。二人的招式路数也是一刚一柔,因此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你就别管他们什么招了!”我喊道,“你只要舞得够快,他们就打不着你!而且你兵刃有优势。”

“好!”桥信闻言,将一柄青莲剑舞得风生水起,整个人都仿佛被青紫色的剑光包裹,渔夫渔妇武功本就不及他,此时更是难以找到破绽。

桥信见二人渐落下风,便又忽变剑招。他手中青莲剑快速抖动,短短一瞬便佯攻二人周身十几处要穴,然而却又无一处是实招。

这一式正是余氏剑法中的招数,名曰“拣尽寒枝”,出自苏轼《卜算子》词“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前四字。然而,这一招的要点却在后三个字“不肯栖”上,意思是这一招里的所有动作均是虚势,在致命一击之前,绝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自己真正要攻击的方向。

先前桥信立功,得了余教主的赏识,余教主便传了他这一招。我小时候也曾见余启使过这一招,但当时余启用的只是寻常兵刃,远不及青莲剑轻薄锋利,余启的身法也不及桥信轻灵,因此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夫妇二人见了这一招,忽然同时向后跃了一大步,向桥信拱手问道:“阁下可是明教中人?阁下与余教主如何称呼?”语气颇为尊敬。

桥信未马上接话,只是谨慎地问:“二位是明教中人么?”然后低声说了一句波斯语。

我对波斯语并不熟,唯独这一句我听过多遍。先前我在杭州帮祖父送信时,常常就用这一句来和对方接头,具体含义我并不知道,似乎是早期明教经文中的一句话,而当对方接上下一句时,我们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明教这些年来四处搬迁,原先从波斯传过来的经书已经全部遗失了,只有一小部分波斯语经文的发音传了下来。

那渔夫听了桥信的话,立刻准确地接出了下一句,热泪盈眶:“在下洪水旗庞大海,这是拙荆洪氏。天可怜见!自安庆城破后,庞大海今日终于又见着明教兄弟了。”

“原来是庞大哥。”桥信恍然大悟,然后揭下了脸上面具,“我就说怎么有些眼熟呢!我是桥信,先前在安庆的时候见过的。只是我们二人没打过架,所以对各自武艺招数不熟。”

庞大海笑道:“不怪桥兄弟没认出来。当年在安庆围城的时候没得吃,饿得面黄肌瘦。这两三年日子稳定下来了,倒是不缺吃穿,只是整天在这江上风吹日晒,黑得像是掉进了酱油缸。桥兄弟这些年来反而一点没变。对了,尹散人尹夫人最近如何?”

桥信笑道:“他们二老这几年一直在南洋。去年我回中土之后,便没和他们见过面。”

庞大海夫妇引我们进了池杉林。这里本是一片低洼地带,常年积水,路径曲折泥泞很不好走。此时正值深秋,连日的阴雨过后,水位上涨,唯独今日放了晴。一棵棵池杉从水中笔挺挺地生长出来,树叶一半金黄一半火红,下有绿苔碧水,上有青空白云,林间还穿梭着各色水鸟,甚是好看。

“这里真不错。”我连连点头称赞。

池杉林的中央有一块稍高的陆地,其上有一间木屋,正是二人的住处。短暂寒暄过后,我们便对庞大海夫妇说起要渡江的事。洪氏却说:“这可真不巧了。大概就是昨个下午吧,当涂县衙的人特地过来说了,这一带正有要犯逃窜,三日之内,除了官家的船,普通民船片板不得下水。”

“哦?”我愣了一下,“嫂子可知道是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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