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平康坊(2 / 2)

路过李夫人家时,门口的家丁和附近的邻居甚至也没认出我们,真好!此时已经是上午,街上开始人头攒动。只有平康坊是白天比晚间安静的。前一日的喧嚣早已散去,此刻的男男女女们大多尚在梦乡,为下一个醉生梦死的夜养精蓄锐。

“就是这儿了,芙蓉苑。”

老鸨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问我们需要什么。桥信看了我一眼,然后给了那老鸨一小锭银子,说先在大堂用些清茶小菜就好,不要来烦他。老鸨大概是有些意外怎么会有人来她的地盘喝早茶,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但这疑惑转瞬即逝,她立刻陪笑道:“好,二位爷请稍等。”

我们就在空荡的大厅里一边吃早茶,一边打量着这里的人。稍晚些时候,各个房间的男男女女陆陆续续地醒了,有的男子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去。每下来一个男子,桥信就会对那人打量一番——但他们都不是那件衣服的主人。

到了中午时分,我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桥信正准备再给老鸨一些钱让她准备午饭,正好听见楼上一个男人的声音:“崔妈妈,我的衣服和钱袋子找不着啦。你们有没有人见到……”

我和桥信对视一眼,这恐怕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我们循着声音去了那个房间,看见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子正在和老鸨交涉。男子坚称自己并不是要赖账,只是不知怎的自己的外套不见了,而自己的钱是藏在外套下的夹层口袋里的。

“您说的可是在下身上这件衣服?”桥信问道。

“不是这件不是这件。”那人摆摆手,“在下那件衣服是宝蓝色的,上头还有暗格子。”

这人倒还挺实诚。桥信身上穿着的是桥信自己本来的衣服,而他昨晚偷来的衣服跟这人的描述完全一致。桥信笑道:“在下昨夜路过此地,确是在窗外的街边捡到这样一件衣裳。阁下请随我来。”

那人将信将疑:“想来是在下昨夜喝多了几杯,故将衣裳丢出了窗子。”说着便要出门。老鸨却伸手拦住:“既然如此,那么这二位爷请把卢四爷昨夜的账结清,共计五十两白银。”

卢四爷也稍稍吃了一惊,大概是没想到自己昨夜居然有这么多花费。但我和桥信这几个月才从李夫人那里发了一笔横财,自然是不会把区区五十两白银放在眼里的,二话没说就把账结清了。

“卢四爷,无巧不成书,既然你我有缘相识,不如共饮一杯。”桥信笑着将手搭上卢四爷的肩膀,几乎是推着将卢四爷带出了芙蓉苑。卢四爷惊慌失措:“你们可是卢侯爷派来的?”桥信笑道:“我们只是想问卢四爷几个问题。”说着,我们一起去隔壁酒楼要了个包厢。

“好。”卢四爷战战兢兢地坐下,“二位要问些什么?”

“这是卢四爷的衣裳么?”我从包裹中拿出那件宝蓝色的衣服。

“是。”卢四爷连连点头。

“那衣裳中的物品也都是卢四爷的咯?”

“对……不过先前在下的衣服中并没有钱袋……”卢四爷是个胆小的老实人,看见我和桥信面带凶相,就把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二位爷,刚才那姓崔的老太婆是狮子大开口,那芙蓉苑就算是花魁都值不了五十两一夜。在下可以用脑袋担保,昨夜连同酒水瓜果加起来最多最多不会超过五两银子,二位可以去找那老太婆对质要回那四十五两,至于另外五两……”

“停停停,没问你这个。”桥信打断了他,“这个戒指也是你的?”

“是!二位爷可以将这戒指拿去当铺换钱!但昨日那当铺的伙计跟我说,这戒指太细,上头镶的石头看着是好看,其实都是假的,抵不了多少。”

“哦?那这戒指你又是从何处得来?这戒指很细,明显是女子的手指所戴,是不是你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卢四爷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不是偷的!不是偷的!是在下三个月前在赌场从一个波斯商人手里赢来的!”

听到“波斯商人”四个字,我和桥信均是眼前一亮。四个月前,桥信奉命与一个化装成宝石商人的波斯明教徒见面,并从他那儿获得了一枚圣火令。莫非那人竟是将戒指抵押给卢四爷的人么?但这戒指本是圣女所有,若是被普通明教徒拿到长安来当赌资,似乎也过于匪夷所思。

“什么波斯商人?长啥样?叫啥名?”桥信问道,“现在还能找得到人么?”

“爷,这都隔了三个月了!那胡人长得都一个样,高鼻子大眼睛的,胡子拉碴的,名字也都叽里咕噜的。在下只是在赌场跟那人有一面之缘,哪能分得清?”卢四爷几乎要哭出来了,“这长安城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个胡人进进出出!”

卢四爷说的是实话。我们要在长安城找到这样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这根针此时此刻还不一定在长安城的茫茫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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