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春水碧于天(1 / 2)

还没等到桥信采药回来呢,当天晚上母亲就开心地告诉我,我们要回江南了。

她用的字是“回”,因为我们韦家本来就是金陵人,只不过我祖父青年时加入了明教,后来又一路升至光明右使,所以才上了这光明顶。而我母亲原籍苏州府。当年我父亲下山回乡祭祖,顺便在江南一带云游,与我母亲一见钟情。婚后,我母亲嫁夫随夫,便也来了此地。这么多年来,我母亲一直抱怨光明顶寒冷难耐,多次提出要回到江南生活。然而我父亲身有残疾,下山极为不便,所以这么长时间也就一直拖着。

“为什么要回江南?”我忍不住问。

虽然我母亲总是告诉我,江南风景极好,可是在我的心里,那些风景也都是模模糊糊的、没有太多说服力的。花红柳绿固然是美的,那光明顶的巍峨雄壮银装素裹难道就不美吗?

“因为中土明教总坛要搬迁一部分到江南去。”我父亲认真地说,“明教近些年来在东海和南洋一带发展壮大,教众甚多。而光明顶地处西北一隅,与教中兄弟联络起来极为不便。所以咱们得搬到江南去,这样方便得多。”

“所以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搬过去咯?”

“对。”父亲点点头,“光明顶上大概一半人都搬过去吧。余启他们家也去。”

余启比我大四岁,他的外祖母是我祖父的堂妹。不过我不爱叫他表哥,只是叫他大名余启。还好他脾气不错,无论我怎么称呼他,他都是笑眯眯的。余启的父亲名叫余廷友,是明教的副教主,听说武功非常高,家传剑法是一绝。不过,因为他总是很忙,所以我也没怎么见过他。

我一直很羡慕余启是个男孩子。自我有记忆以来,他就在跟着他父亲练剑了。据祖父和父亲说,余启手长脚长,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而且也练得不错。我有时候也想跟在他后头蹭着学点余家的剑法,毕竟轻功练得再好也不能用来打人,只能在跑路的时候跑得比别人快,听起来实在是有点窝囊。可是,每次我拉着余启问剑法招式的时候,余启都不太情愿。他说,他爹在家的时候他就得一直练剑,好不容易来我家玩一趟就是来放松的。他宁愿跟我爹一起下个围棋,才不想碰剑呢。

我说:“那我们俩换个爹呗?你来改个名字叫韦启,这样每天都能跟我爹下围棋。我呢就去你们余家当小姐。我特别想练武,我爹跟我爷爷还不想让我练呢。”

他就笑:“真要是换了爹换了姓也没用,那样的话你爷爷肯定想让我练韦家的轻功,而我爹舍不得让你练余家的剑法。”

我一想,也是,我家人不想让我练功,又不是因为我的姓氏,而是因为我无法改变的性别,根本不是换个爹就能解决的。

于是我赶紧问我父母:“那桥信他们家呢?也搬到江南去吗?”

“他们不去。他们在光明顶上还有事情要办。”

这可麻烦了。他不来我家的话,那我怎么才能把我祖父的轻功心法给套出来呢?我苦恼地想。要不,以后想法子让余启来学我家的轻功?不过余启对轻功好像也没有特别大的兴趣……

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个了。顾妈曾经跟我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到时候总有办法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这话之后问顾妈:“桥是什么?船又是什么?长得什么样?”毕竟我一生下来就在光明顶了,九岁之前从未下过山,我都还没有见过什么像样的河流呢。

所以,数月后,当我们跨过大半个中原到达长江之滨的时候,我激动得不像话。都说长江是天堑,中国历史上好多次重要的战役都在此爆发,其中就包括我很早就听过的《三国》中赤壁之战的故事。我第一次听这故事的时候,还很好奇地问我父亲:“爹,不就是条河吗?跨过去不就行了?曹操他们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毕竟那时的我见过的最宽的“河”,就只是我家后花园里的曲水流觞,只有春夏冰雪消融的时候是有流水的,其余的时候要么没什么水,要么就完全冻住了。

我父亲忍俊不禁:“长江特别特别宽,跟你在院子里看到的小河完全不一样。等哪天你亲自到了长江边上,你就知道了。”

现在我就在长江的北岸边了!果然,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长江跟我之前所见的小河完全不一样,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宽得多。我们乘坐的船已经比房子还要大了,可是当这艘船漂在长江上的时候,它就好像一大匹长长的象牙色丝绸上爬着的一只小蚂蚁。难怪曹操那么厉害的人面对长江都毫无办法呢。看着奔腾的江水,一个念头忽然在我脑子里产生。我当时大概也是太激动了,就直接把我脑子里的那个问题说了出来:

“如果一个人轻功练得足够好的话,那他能不能直接从水面上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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