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痒(1 / 2)
汽车在一幢日式建筑前停下,三层,两面临山,一面环水。
金老约莫七八十岁了,保养得宜,声音洪亮。
刘斌把虎骨胶拿出来,周烈殷勤的说,“听说前段日子摔了一下,没来及去看您老人家。”
金老示意旁边的女孩把东西拿进去,跟周烈寒暄,“什么大不了的,医生说静养就行了。”
三楼是会客室。
推拉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探进来,看见他们又惊又喜,“你们怎么在这。”
是陈艾。
她的心无芥蒂一时间让周烈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陈艾!”有人喊。
她应了声,把手里的早餐往包里塞一塞,悄悄对他们说,“等我下。”
他们是来谈合同的,主要敲定之前没谈妥的细节。
商谈中间,陈艾捧着托盘进来。
上班前的常服已经脱了,换了一身玄色茶服,头发扎的很低,低眉顺眼的,整一个日本小妇人。
金老看合同的功夫,她给他们煮茶。
治器,纳茶,候汤,冲茶。
每一步都认认真真,带着可笑的虔诚,玄色茶服把她压的服服帖帖,一改轻浮浪荡,以前的跳脱激昂再也找不到。
手指轻拂茶具,于是冬日暖阳下的茶具们懒洋洋任由她抚摸。
她的神色温柔恬静。
思绪回到两天前。
圣诞节过后,谈云兮回来了,他在酒店给她接风。
期间聊到往日朋友,夏陆再次把百元币的事情讲出来,当然她性骚扰他的过程略过不提,“…真的,她单独找周烈,周烈不见她,保安把她赶出去了,她就去吃饭的地找,公共场合啊,当着那么多人面,把一张卡片拿出来,然后说,这是我赚到的第一笔钱,送给你,然后真的有一百块钱放在卡里面…”
“不是吧,她好歹送张银行卡啊,”有人说,“一百块好寒酸啊。”
“不是钱的问题,关键那一百块钱拿出来全场都静了,我打赌没人听说过这种送礼物的方法。”
“天呐。”
谈云兮略带同情的看着周烈,“后来还回去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烈立马对夏陆说,“明天去我办公室找一找,找出来给人家还回去。”
“很无语吧。”谈云兮说。
他虚弱的笑一笑,“是啊,很无语。”
…
她的眼睛是圆的,在认真的时候显得非常可爱,脸颊小小的,骨骼圆润润包裹在里面,难看是不难看,跟性感实在扯不上边,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强作性感,送卡片那次,她肉眼可见的紧张,实在没得扯了,遮遮掩掩的把卡片放到桌子上,朝他这推了推,磕磕巴巴解释,这是她第一次赚到的钱。
她似乎很健忘,忘了是谁大半夜搔首弄姿的问他睡衣好不好看,是谁在饭桌上表演三级口活,她想放浪放浪,想纯情纯情,要命的是她每一面都是发自内心的,毫无遮掩的。
妓女。
妖女。
刘斌大吃一惊,周烈这么死盯着陈艾,活脱脱要把她吞下去,想开口提醒,碍于金老在座,不开口又生怕被金老发现。
急中生智,说金老,后边是手写,字迹可能有点潦草。
周烈的目光一震,恢复了正常。
金老真以为刘斌是提醒自己,果真掏出老花镜看了起来。
刘斌松一口气。
这不太像周烈。
他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提醒他,别乱来。
周烈像没看到他的眼神般。他的我行我素刘斌不是第一天见识了。
茶煮好了,陈艾用茶托端过来,她跪下来,后背笔挺,把茶杯挨个放到他们面前,算好距离般不远不近,刚好一伸手就能拿到,又不会显得太过碍眼的位置。
谁把她教成这样的。
这么听话,早一点就不把她送这里了。
那老的快掉牙的人除了把吐沫沾她身上,还能对她做什么。
细节谈好了,总之是次不大不小的合作,但是有利于西鲸在鹿城打开人脉。
她送他们下楼,周烈落在后边,她跟他保持两步远的距离,恭恭敬敬,周烈走的不快,在拐角那里有意无意慢了一线,她要是收不住脚就撞上了,这事她敢干,放以前肯定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呀烈哥干嘛,怎么突然停下来。
她及时稳住了身形。
周烈装作毫无察觉,继续向前走。刘斌已经快出大门口了。
周烈上车时看了看身后的人,她脸上挂着柔顺的笑。
“这里怎么样。”
“挺好。”
站在驾驶座门外的人慢悠悠晃了晃身体,这才钻进来,关上车门。
她在他们拐弯的时候还在挥手。
周烈从后视镜上收回目光,突然笑了一下,似乎发觉一件以前没发觉的非常好玩的事情。
“今天怎么了。”刘斌问。
“没事。”周烈心情大好。
他说没事的时候就是不想让你再问,你最好不要再追问,我明明看见你怎么样,你这样会让金老觉得怎么怎么,幸亏金老没看见要是看见了怎么怎么…说了也没用,还是那句话,周烈不是服管教的,他野了三十年了,能管得住他的不超出三个,他爹他妈他伯父,他爹妈还全死了。
刘斌郁闷。
让他更郁闷的还有那张贺卡,周烈上次让夏陆去找,这孩子真的去找了,“百元币找不到啊,不在你办公室,是不是记错了。”
“可能在家里,再找找吧。”周烈说。
刘斌在旁边没说话。
他在便民街居民楼的抽屉里见过百元币,那个抽屉锁着,有两把钥匙,一个在他这,一个在周烈那。
送走周烈他们,陈艾该上楼给老人暖床了。
这里工作的四五个女孩,排着班给老爷子暖床。
除了暖床,他老得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轻车熟路的上楼,打开衣柜,换上一套更加昂贵的睡衣。
与此同时,签完合同的老人筋疲力尽,昏昏欲睡。
然后他在朦胧中又摸到女孩子年轻的身体。
老了,靠吸取年轻身体的活力才能让自己苟延残喘。年轻真好,光洁紧绷的皮肤,无限的活力,蓬勃的欲望,也感染了他,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给每一个给自己暖床的姑娘买了房子,以此作为安抚,她们下一次脱衣服时就会心甘情愿,毕竟只是陪一个老头睡一觉,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换来安居之所,何乐而不为。
她们像是他养的鲜花,他每天最乐意做的就是给她们浇水施肥捏虫子,让那些花儿肆意开放,那是他最惬意的时刻。他觉得自己有些龌龊,但也只是暂时,过了这段他会感激自由经济,让自己占了这么大便宜,要是计划分配时代,人人物欲匮乏,哪里还要求这些,正是物欲无限制放大,被刺激到的姑娘们你追我赶,这才有了可趁之机。
这是个多么美妙的时代啊。
老人感慨着,颤巍巍的,粗糙的手在她身上万分留恋。
陈艾闭上眼睛,她早习惯了。
老人叹息,渐渐进入梦乡。
陈艾重新睁开眼睛,在静谧的卧房一声不响,安静的想着心事。
她的新房子快下来了,下个月交钥匙,她马上就能有个家了。
周烈看向她的目光阴冷,大概嫌弃她的自甘堕落,不管怎样,一得一失方为平衡,她没有过于优越的条件,想过上比平常人轻松的生活,只能走这条路。
不自爱者不配爱,她认了。
周烈把衬衫系好,领带挂上脖子,然后他顿住,把系好的领口重新解开,露出锁骨。
幸福家园的便民街离公司很近,忙的时候他晚上就在后边的居民楼睡一晚,以前还好,陈艾在的时候,他会把门锁上。
她那天趁他忘了锁门,溜进来,要给他系领带,周烈躲了半天她才罢休,然后她一把扯开领口,春光大泄,说,看我锁骨,好不好看。
我的锁骨好不好看。
周烈回过神来,嗤笑,芝宝打火机在手里转一圈,点燃了香烟。
他有些犹豫。
陈艾就像碗里的肥肉,他不稀罕,夹给别人,别人吃了一半,吧唧掉地上,滚了泥,沾了灰,这下两边想吃也吃不了。
可是不吃,心里总有虫子在爬,怎么也消停不了。
周烈收购茶室的消息传过来,刘斌在外边刚送完客户,等他回去,夏陆连收购合同都准备好了。
金老扛不住鹿城冬天的冷气,急着回南半球过冬,茶室连房子带人一并转让。
手续全是夏陆办理。周烈回西北了。
“怎么那么急。”
“金老说要转让,周烈在旁边,就接了呗,”夏陆安慰他,“你就当好你的司机,公司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他确实不懂,周烈他还是懂的,自从失神看了陈艾一眼,他就不对劲了,他隐约觉得,收购这事十有八九跟陈艾有关系,怕什么来什么,他甚至觉得周烈这时候回西北是故意躲避。
“周烈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星期吧。”
“收购手续什么时候办完。”
夏陆给他个迷惘的小眼神,“也是一个星期。”
这就对了。
“我们今年有收购额度和计划吗。”
夏陆说老刘,周长兴是不是附你身上了。
周长兴,周烈的最信任的助理,严谨,细致,毛病一发现一个准,现在请长假结婚去了。
“我们到底有没有收购的需要。”
夏陆挠头,这个,还真没需要,刚开始听到消息他也很吃惊,以为周烈要走一步暗棋。
“茶室没问题吧。”
“没个屁,”刘斌泄气的说,“这是个周烈自己也说不出收购理由的收购。”
从公司角度找不到理由,从个人角度就能找到了,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也没有比这个时机占有陈艾更顺其自然了,周烈接替金老的位置,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
毕竟上个老板是这样,下个老板没必要忌讳,都是成年人,难免的。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疯狂作祟的占有欲。
到底是不是如他所想,一个星期后就能见分晓。
夏陆给他打电话时,刘斌正躺在居民楼房子里睡觉,他说下午四点,公司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