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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岚说:“没有没有,特别相信你的。”但是捂得更紧。

有人递来了一个眼罩,林一岚笑眯眯地接过:“戴好了。”

她带着亓越阳走了一段,周围的人声渐渐小了。

亓越阳听到林一岚和工作人员低语,而后温度骤降,他们走进一个房间。

“好啦,”林一岚说,“看吧。”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正中的屏幕闪着光。

屏幕上正在放映一部电影。

屏幕前,有一个金色的天鹅奖杯,被安置在水晶盒中。

林一岚误将亓越阳怔愣的表情当作意料之外的惊讶,弯起眼睛:“你看,我做到了。”

“我说过的,”她说,荧幕中光芒闪烁,照亮她的面孔,“我会成为最好的那个。我做到了。”

“亓越阳,答应过你的。”

她很认真地说:“我说我会把你捧成很了不起的大明星,不是在给你画大饼。”

“我……”

“我没有想骗过你。”

荧幕中的画面已经来到故事的高潮和结局,爆炸和火光中,悬崖下的薰衣草田随风摇曳。

亓越阳失笑。

原来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林一岚显然还有很多话要讲,亮晶晶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亓越阳,叫亓越阳不忍心打断,哪怕他想说的其实是“没关系,我知道。没关系。”

世界忽然很安静。

“我……”她有点害羞,但还是说,“亓越阳,我也像你在意我一样的在意你。”

林一岚不知道为什么亓越阳的身影在淡去,她慌乱地往前走,想抓住对方的手,但指尖只碰到一片空气。

她说:“亓越阳?你要去哪里,亓越阳?”

眼罩落在地上,林一岚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一岚!”

“林一岚!”

有人在叫她。

她回头,刺眼的光束里,她闭上眼睛。

“林一岚!”

牧时敲门敲得手都疼了,甚至有点怀疑林一岚已经寄了,别着脑袋费力地从门上的窗户看进去:“林一岚?你怎么还没起?”

一大早的,林一岚被那催命似的锤门声吓醒。

牧时看见她出来了,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在了。”

林一岚说:“为什么会不在啊?”

他们被护士带着去吃早餐,粥稀得没什么颜色,牧时一边喝一边叹气。

他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压低声音对林一岚说:“我昨天晚上看见,有两个护士拖走了一个病人。”

“天亮了都没有送回来。”

牧时说:“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一岚,你精神不太好啊,昨晚没睡好?”

林一岚说:“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现在还有点晕。”

牧时说:“哎,我也做梦了。梦到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吃早餐,喝稀粥,碗上头竟然还有一个豁口。”

林一岚嫌弃地往旁边坐:“牧时,你真老土。”

牧时这才回过神:“不是,我不是在跟你套近乎,我是真做了那个梦啊!”

林一岚瞄到他碗上的豁口,才不信。

牧时低头,也看到了:“真奇怪。”

“小豆!”

护士蹲下来,整理了一下小孩的病服:“今天起的真晚。那边已经坐满了,你去跟……”

她扫视一番,指了指林一岚这边:“去跟那个姐姐坐,好吗?”

小豆说:“要吃肉包子。”

护士揉揉她的脑袋:“好好好,给你拿肉包子。”

小女孩领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这才一蹦一跳地过来。

疗养院的食堂区就是几张破桌子破椅子堆叠在一起,小豆一跳上座位,一整条的椅子被牵连得晃一晃。

她脆生生地喊了牧时和林一岚哥哥姐姐早,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那两个肉包子。

昨晚见到的那个男人,依然跟在小豆身边。

他带着口罩,低着头坐了下来,但是手还搭在小豆肩膀上。

林一岚觉得这一幕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虽然只是搭着手,但他们真的很像某种连体人。

小豆忽然嘶了一声:“好烫好烫!”

她被烫得直吸气,呼啦呼啦的:“好烫!”

牧时很没出息地被肉包子的香气吸引了:“小豆,为什么你早上有包子吃呀?”

小豆吃完了一个包子,正拿着第二个,闻言抬起头,转向牧时。

他们这才注意到她有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占满了大半眼眶,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和稚气。

小豆甜甜一笑:“因为我乖。”

“护士姐姐说,乖孩子就有肉吃。”

牧时说:“那怎么算乖?”竟是盘算着和小孩竞争抢肉吃。

小豆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陷入短暂的思考,开始数自己的好处来:“我早睡早起。”

“不乱跑。”

“听话,吃姐姐给的药。”

小豆忽然惊叫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用气声说:“不,不跟陌生人乱讲话。”

牧时咧嘴一笑:“我叫牧时,不是陌生人。”

小豆怀疑地说:“真的吗?”

牧时说:“真的。”他往旁边一扫,恰好那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正在看他,就随口道:“不信你问阿台。”

小豆就扭头,问那个搭着她肩膀的人:“真的吗?”

阿台的目光从牧时身上移开。

林一岚发现牧时有点愣,轻声问他怎么了。

牧时揉了揉额角:“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的?”

牧时嘀咕:“好像是在哪听到的……”

就在这时,食堂发生了骚动。

同一桌的两个穿着蓝白病服的人忽然毫无预兆地捧腹大笑,其中一人更是激动得把手中的碗扣到了一个医生头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

牧时起初以为他们在开什么玩笑,但事情渐渐不对劲起来。

那些笑声太密集了,那两个人脸上除了大笑,什么也都没有。

忽然和他们空洞的眼珠对视上,饶是牧时也觉得有些背后发凉。

疗养院处处都很破旧,两个病人跳到了桌上,承受不住的长桌直接侧翻倒地。

一个人手中举着勺子,冷不丁摔在地上。

“……嗤——”

勺子刺进了他的眼眶。

眼球破裂的声音其实很小。

但林一岚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她和牧时都清楚地听到那小小的“嗤”声。

粘稠的、掺着红色白色黄色的液体,从那皮肉乱翻的眼眶中缓缓流动出来。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即使保持着手持勺子插眼珠的姿势,那人依然在大笑,放声大笑。

“救命啊!”

“我去,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病人忽然不管不顾地扑了下去,一下压倒了两三个人。他几乎要因笑窒息,手却颤颤巍巍地,抓伤离他最近的人的袖子。

“哈哈哈哈哈救——”

“救——救我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好奇的病人凑过去看,埋头大笑的人猛地抬起头来。

“哈!”

他的眼眶还在流血,嘴角的笑却越勾越大,慢慢的,竟然在所有人面前直接裂开!

离他最近的那个好奇的病人因为惊讶长大了嘴。

皲裂的嘴角喷射出血液。

张嘴的病人先是惊讶,而后捂住嘴,变成惊恐。

下一秒,他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放声大笑起来。

一切发生得极快,笑声成了一种病毒,猛地在那一片肆意扩散开来。

牧时说:“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一岚,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救命!”

“救救我!”

“到底发生什么了?”

“医生!医生!这边!”

“别过来!”

可是他们的位置太靠里了,要想离开这个地方,必须经过最先被感染的那一圈病人。

小豆从听到最开始的放声大笑起,就踩在了凳子上,伸着脖子边吃包子边看热闹。

眼见笑的人越来越多,并且那些人正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伤害自己,流了一地的黄红液体,小豆惊得张大嘴,包子都掉在了地上。

“阿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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