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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笑比让裴丛隶

挨一枪还难受,他一颗心顿时慌乱了,多年练就的镇定自若被瞬间打回原形,说话结结巴巴地挂不上档:“我……我,不……不是……”

她把腿抬到沙发上直接躺下来,转身背对他,“我今天很累要睡了,您还想查哪请自便吧,恕我招待不周。”

房间里安静了。

于万像是真的打算睡了。

她闭着眼,双腿自然蜷缩,面朝沙发靠背的方向蹭了蹭。

约莫过了三分钟,她感觉有气息靠近了她。

“你别睡,转过来,看看我。”

哑哑的、低低的,这句话哑得像喉咙里有把火在烧,声音逃似的从烟熏火燎的嗓子里挤出来。

于万转过头慢悠悠地撩开眼皮,看到裴丛隶正单膝跪在旁边。

他的脸近在咫尺。

这姿势是于万没料到的,她身体往后蹭了蹭,不过沙发拢共就半米多宽,再蹭也没拉开多远。

更没料到的是,裴丛隶抬起一只握拳的手,在半空松开手指。

食指上套了一根银色的链条,链条下的金属片正好坠在于万眼前。

轰隆,外面划过一条闪电,银灰色的军牌在灯光和电闪中亮得惊人。

两人目光对上,裴丛隶俯下`身靠的更近,“我在你房间,看到了,我的军牌。”

这个时候,再问你为什么进我卧室为什么翻我鱼缸这些问题就没意义了,裴丛隶一个搜查执法就能堵回来,更何况他确实搜到了……物证。

仿制军牌违法,这枚军牌信息俱全也根本不可能是仿来玩玩的玩具。

于万动了动腿,在他沉沉的目光中开口:“我捡的。”

裴丛隶:“什么时候,在哪?”

于万:“上个月27号晚上,你审问过我的那条路,我开始以为是谁掉的项链,原本打算捡起来送到警局失物招领。”

裴丛隶:“为什么……没送?”

于万:“我看到了你的名字,我想留下来。”

她的回答让裴丛隶一怔,“为……为什么?”

“你觉得呢?”于万伸手拽下他的军牌,手指缓缓摩挲着,然后倾身往他那边靠,把链条套在他脖子上。

物归原主。

“留着你的东西,长官觉得,我是为什么?”

冰冷的军牌贴着皮肤,于万的手指顺势擦过他的脖颈,再逐渐上移,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描绘他的侧脸,眉骨,反问道:“因为我是罪犯故意留存你的军牌调查你的信息?还是因为我要利用你的军牌做坏事?无论什么理由都是我说的,我没法向你证明真假。”

她伸出两只手,“所以,需要把我铐起来审问吗?”

裴丛隶要铐她早就铐了,哪里还会耐心地候在她面前慢慢问。

原本他是想开口解释刚才的行为,没想到说着说着变成这样。

好像,惹她更生气了。

于万一番话不仅洗清了嫌疑,同时让裴上将心跳的又急又快,“不,我没有不相信你,是……是军牌,我没想到会在你这。”

“看来我是捡了个麻烦。”于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一条链子这么宝贵,我原来只是想留个纪念。”

“纪念?”

于万找了个颇为狗腿子的理由:“嗯,我是你的事业粉,我钦佩等级高有实力的Alpha不犯法吧。”

钦佩,这个词让裴丛隶脑袋里轰隆一声连起阵阵电闪雷鸣。

紧接着,于万又继续叹气,“哎,终究是我高攀了,我一个小医生哪能跟您做朋友,还没眼力见儿的去送汤送饭,不定多招人烦呢。”

他脑袋里噼里啪啦地放闪电,嘴上结结巴巴地开始解释:“不,不是……”

奈何他辩论的本事比于万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他两个字都没说利索,于万已经开始揶揄:“您是谁啊,您是一军上将,联盟的守护神,万众瞩目的顶级Alpha ,您能有错吗?当然不能!我被怀疑被枪指都是自找的,我胆子小,您的军牌物归原主,您是不和我一般见识,以后我不会再恬不知耻地去骚扰您了。”

一套词噎得裴丛隶脸色发青,本就笨拙的口舌已然快丧失功能了。

她指向门口:“裴上将,如果审问结束,您可否从我家离开?”

裴丛隶不动。

他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你,医院见面时,你说,不认识我。”

“嗯,我故意的。”

裴丛隶看向她,冷硬的五官在怔楞时独有一种反差的萌感。

于万说:“我不想套近乎惹你反感,不过现在看,当时是我想多了,裴上将怎么会在意微不足道的我。”

她说完话又扭头转向沙发背,所以没看见裴丛隶越发不对劲的表情。

如果说拿出军牌前他的歉意是十分,现在被于万一番话搞得,他的歉意已经升华成十恶不赦的罪恶感,尤其伤害的还是心心念念了九年的人。

从少时懵懂到如今,从没分化便想靠近的人。

她从来不是可以随时间一层一层剥脱干净的过往,而是用一道一道门锁在心里,随时打开随时能呼啸而出席卷全身的飓风。

两人的对话让裴丛隶一会飞上云端一会跌落谷底,现在更不知所措。

他嘴笨,没经验,想不出更好的道歉方法,寻思一会儿后去拉于万的手,把枪塞进她手中。

冷冷的金属塞进手心,于万又懵了,“你这是做什么?”

裴丛隶:“你可以,惩罚我。”

于万:……

不是,这大冰块的脑回路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对他开枪,不管伤到哪都是重罪吧?再说伤到肚子里的蛋怎么办!

她把枪还回去:“你收好。”

裴丛隶以为她动了怒,甚至要一刀两断连发泄都懒得发泄,更加悔恨地拉着她的手,强势地用枪抵住自己前胸,“我向你道歉。”

“我不需要你自残的道歉!”

他又没有和她一样的恢复能力,这玩意能随便往身上怼吗!

裴丛隶:“我……我应该怎么做?”

他脸上的肉很少,眉骨和鼻梁都是挺拔立体的类型,因而越发显得眼窝深邃,哪怕不做表情,看人时也有种属于上位者凌厉威严的气势。

而喑哑的嗓音和单膝跪地的姿势又格外地温驯。

于万想到了一个方法:“长官是真心在和我道歉吗?”

裴丛隶点头:“我是。”

于万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手指,把危险的枪拿下来放到旁边安全的地方,眯着眼勾唇轻笑:“那么……你也脱吧。”

“什……什么……”

于万倾身过去,在视线相接中,用手指戳戳他结实的胸肌,启唇道:“我说,脱。”

于万吃的第一样人类的食物是汉堡。

那时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傻子,人样变得歪七扭八,人话听得一知半解,坐在礁石上狼吞虎咽地啃汉堡。

她吃得开心,垂入水中的尾巴欢快地左摇右摆,把水花舀得高高的。

巨大的礁石上,和她并肩而坐的人合上书,把一张照片夹进书页里,用夸张的口型教她识物:

“汉堡包。”

“生菜。”

“西红柿。”

“牛肉饼。”

和蔬菜比起来,于万最喜欢吃夹在中间香喷喷油滋滋的肉。

她歪头学了一遍:“牛肉饼”,然后

身边人露出灿烂的笑容,和她讲述了人类先祖驯养牲畜家禽的历史,又顺便说起猫狗一类的宠物如何从野生消除兽性变得越来越亲人。

正是从那天起,于万知道了一个词:驯化。

喂食是给予好处让兽放松警惕,再通过日久天长地投喂让兽形成习惯,懈怠捕猎的本能,当兽对人产生依赖亲近后,人类会用棍棒圈养等手段让兽学会听从指令。

一步一步,把自由的野生动物驯化成人类想要的样子。

于万接近裴丛隶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肚子里的蛋,送软糖请吃饭目的都很直接,对她来说,让他怀孕是个意外,在蛋生产前,她需要和他保持友好的关系。

但今天,她觉得最近给这位上将太多好脸了,以至于裴丛隶把她当成了能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于万食指和中指并拢,不轻不重地戳在裴丛隶前胸,一字一句:“我说,脱。”

裴丛隶怔楞着。

他二十七年的人生里还没对谁低过头,曾经被嘲笑是哑巴也是举着拳头打过去,分化成S级Alpha后,他身高猛窜,身形越发有威压,自此鲜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口不择言,现在于万的一个脱,他很无所适从。

不仅是作为Alpha尊严上的无所适从,还有……面对她的羞耻心。

他更为自己不洁的身体感到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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