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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山雨手指朝废墟附近的山林扫了一圈,“其他地方,还真不怎么好埋。”

这一带的山都不怎么高,且植被繁茂、土壤松软。

作为一个村民人数绝对不算少的城郊村落,村旁的山林都是果林或是经济作物区,真要往人家果园里面埋一具尸体,先不说翻土的痕迹容易被人注意到,而且短时间内被发现的概率相当之高。

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詹慕闲很难找到合适埋尸的山林,大概率还是会把遗体藏在这几间没人光顾的废屋里。

柳弈顺着戚山雨的思路思考了起来。

这五间屋子,中间两间较大的是烧制陶窑的场地,旁边一间则是捏制陶胚的作坊,剩下两间小的,从里面狼藉的破陶器破板条来看,八成是存放成品的仓库。

“是啊,如果是我……那我肯定要藏在仓库里。”

他这么想的理由很简单,一是仓库里残留的杂物最多,方便掩饰痕迹。二是两间残破的旧仓库看起来最不起眼,就算有好奇心重的人想要靠近了看,通常也不会把“探险”的重心放在最无趣的地方。

“走,我们过去看看。”

柳弈伸手拉住戚山雨的胳膊,“噌”一下跳了起来。

其他人看他们动了,条件反射就想跟着,也纷纷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你们继续休息。”

柳弈连忙回头,朝他们摆手,“我就跟小戚进去转转,如果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再喊你们。”

说着,他拉着戚山雨,快走几步,钻进了离找到血迹的那口陶窑最近的小仓库里。

这间小仓库是个长边约八米,短边约两米的长方形建筑物。

原本就不甚坚固的破砖瓦房在野外风吹日晒了许多年,屋顶的瓦片早就掉得差不多了。若是在下雨天,想必会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南方地区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和藤本植物被风雨带进屋里,又在墙壁和水泥地板的裂缝中生根发芽,攀援蔓生,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的灵异片取材地点。

只是这样的地方拍照很出片,对于罪案现场勘察人员来说,蔓长的杂草就是很麻烦的阻碍了。

“我们检查一下地板跟墙壁。”

柳弈转头对戚山雨说道。

戚山雨点了点头。

二人遂双双打亮手电筒,如此不止可以用光柱作为区域标记,同时也能方便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这间仓库的墙壁是用那种老式的红砖砌成的,此时表面的腻子已然不规则开裂了许多缝隙,露出底下发灰的砖头,杂草在砖缝里扎根——想必再过不了几年,这些墙就要被草根给挤塌了。

柳弈一边找,一边用手背去敲墙,试图通过敲击声判断有没有哪块墙砖后是空心的。

而戚山雨则负责检查地面,他猫腰半蹲半跪,一边清理铺地的杂草藤蔓,一边跟柳弈一样敲打水泥的地面听响儿。

两人都很专心,没有互相对话,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敲墙砖敲地板的叩叩闷响。

几分钟后,戚山雨忽然叫了柳弈一声:“柳哥,你来看看这个!”

柳弈回头,看到戚山雨正蹲在废屋的西北角,朝他招手。

“你发现什么了?”

柳弈快步走过去,在戚山雨身旁蹲下。

“这里,很不对劲!”

戚山雨抬起手电,用光束朝前一指。

柳弈几乎是一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怎么会这样?”

先前这附近堆了不少杂物,所以两人并没有注意,后来戚山雨把东西全都搬开了,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一堵只有两米长的墙壁竟然隐隐埋了一扇门,且这门还有一小截陷在了水泥里。

假如用比较合理的思路来猜测,就是当时陶窑作坊的所有者觉得这扇门没啥用了,于是干脆直接封死了。

可柳弈和戚山雨知道自己正在找一个杀人埋尸的犯罪现场,于是这扇诡异的门便有了另一个可能性……

“小戚,你看这里。”

柳弈用手电照向水泥地板。

因为杂草有钻缝而生的习惯,于是它们在水泥面上的生长轨迹便相当于变相说明了哪里有缝隙。

柳弈灯光划拉出的是一条长长的直线,从墙壁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笔笔直足有两米,且刚好与墙面平行——比起自然开裂,更像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缝隙。

“还有……这一片水泥也很奇怪。”

柳弈的手电光继续扫过地面,“这一片水泥,表面有很多鼓包……对吧?”

“嗯。”

戚山雨伸手在柳弈指出的“可疑”区域敲了敲。

又是两声“咚咚”的闷响,听不出和别处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就是这里。”

柳弈转向戚山雨,“程娟娟的遗体,八成就在这块水泥下面。”

戚山雨当然是相信自家恋人的判断的。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尸体腐烂时会产生大量的腐败气体。”

柳弈回答道:“可别小看这些气体的力量,它们甚至能撑开十多厘米厚的水泥……就像这样,令水泥表面产生一个个鼓包,后来就算气体泄漏出去,水泥彻底干透,这些鼓包的形状也会长久地固定在水泥表面,告诉人们这下面有相当体积的一具遗体。”

“明白了。”

戚山雨点了点头,“我们这就把她给挖出来!”

就如柳弈猜测的那样,警官们带着“家伙”进来,用锤子小心地砸开了鼓包最集中的那块水泥地板,就看到下方破旧的衣服以及衣服中隐约的森森白骨。

“找到了!”

辛苦钻了一天灶膛子的江晓原兴奋地高声欢呼了起来。

他左右四顾,当看到墙壁的门时,聪明的小江同学顿时想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这样!”

江晓原十分激动,但看到大家都在忙,于是只能拉着林郁清抒发自己的高见。

“这里原来应该是一级或是两级台阶吧?看起来大约有个二十公分落差的样子……把门一关,不就正好跟个天然墓坑一样了!所以詹慕闲把小姑娘的遗体搁在这‘坑’里,再用水泥给埋起来……真是,好方便啊!”

“是啊。”

小林警官也有同感,“这样连挖坑砌墙的功夫都省了,只需要把水泥拌好倒进去就完事儿了。”

速干型的水泥只需要一天表面就几乎看不出痕迹了。

詹慕闲等到水泥干透了之后,再往这片突然多出来的“平台”上堆一些没人稀罕的破烂杂物,掩盖住新砌的水泥的痕迹,剩下的只需要交给时间就行了。

而他的计划确实十分成功。

程娟娟的遗骨在简陋的水泥坟墓里躺了整整二十二年,距离她的家不到一公里,却从来无人知晓。

为了不破坏在水泥里的骨殖,警官们的挖掘清理工作做得十分仔细也十分缓慢。

水泥被锤子起子一块快撬开砸碎,又小心地清理出来,终于,在太阳完全下山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具以蜷缩的姿势睡在水泥里的骨骸。

就算不检查死者的骨盆,从骸骨的大小和衣着来看,柳弈和江晓原也觉得这是位女性。

她穿着一套浅色的连衣裙,原本应该是雪白雪白的,只是在脏兮兮的环境里待了太长的时间,已经蹭成了斑驳的灰色。

除此之外,她的手脚上还缠了一圈圈的绳子——是那种最普通也最常见的打包物品用的红色塑料尼龙绳。

纤细的脚踝上还有一圈老式的自行车链锁,上面栓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挂锁。

柳弈、戚山雨和江晓原在看到女孩儿遗骨的样子时,就立刻明白了俞远光梦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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