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牧羊人与电子羊（2 / 2）
“作为一个中学生来说，你的觉悟有些过头了吧。”
女孩一怔，面露羞愧之色，“对不起，我没有上过学。”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不说这个了，不说了。”向阳为魔戒骑士的成长环境感到些许悲哀，迅速转移了话题，“那么，最后，在讨论‘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之前……”
他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城，兴奋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熟悉的气味，这股将小城市的人们逐渐腌成咸鱼的烟火气，伴随了向阳过去十八年的人生。
“要做什么？”花牙问。
“去一趟便利店。”
……
雨后的树林地表湿滑，下山花的时间比预想中长。终于来到城中，向阳毫无违和感地跻入正在享受夜生活的人群，怀着某种莫名的期待四处张望。
他既想要找到这里就是先前世界的证据，又想找到反证。一方面，他并不觉得自己原本的人生很失败，他还有想做的事，比如对小巫女表白，可另一方面，自幼向往幻想世界的他，又自觉不能错过机会，如果老天爷非得挑一个人穿越，他希望那个人能是他自己。
初步的观察结果既令他失望，又让他松了一口气。目之所及的小城，无论是行人的衣着、面貌，还是建筑的风格、街道规划，都与他记忆中没有太大差别，他大概是多心了。
也对，他已经遇到一个穿越者女孩了，这姑且还能说是巧合，要是再来一个，那他就得怀疑一下是不是世界的问题。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便利店——图书馆不好找，报亭好书店也没看见几个，想了解时事或是寻找地图，便利店的杂志是最好的选择。
潮湿的街道并未打消人们逛街的热情，屋檐在滴雨，那就打把伞，地上有积水，那就穿拖鞋。
花牙一直默默跟在向阳身后，隐没在人群中，她那一身黑衣并未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路人们甚至注意不到她的存在，这归功于那件花纹繁复的长风衣，其上所铭刻的、隐蔽气息和存在感的法术，对秘密行事的魔戒骑士而言是必要的。她就这么安静且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穿行，尾随着向阳来到便利店门口。
忽然，她的精神下意识紧绷起来，在踏入店门的前一刻，一股微弱的异样骤然闯入她的感知，她立刻凝神，注意力投向店内，左手轻轻握紧剑鞘。那股异样感随着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而呈几何倍速增长，可前方的向阳似乎毫无察觉。
“这都是些什么呀……”向阳在杂志架上翻找着，往日最具有吸引力的封面美女此刻都成了红粉骷髅，让他不想多看一眼，“地理杂志呢？”
本该放着地理杂志的位置是空的，向阳叹了口气，正欲转身找店员补货，一扭头，刚好看到有个人站在旁边翻阅杂志，手上捧着的正是他在找的那本。
他的自言自语大概被这个人听见了，对方抬起头来，静静看着他，将手中杂志合上，递了过来。
向阳略感尴尬，接过杂志，道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很快就看完。”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时，向阳没有注意到，花牙的脚步停在了店门口，她死死盯着那个把杂志交给向阳的人，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不由自主地浑身紧绷，周身倾泻出近乎实质的杀气。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店门自动关上，又被门口的花牙卡得打开，电子音不断复读，听到这噪音，向阳才后知后觉地将脑袋从书中拔出，掩藏住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转过身来。
紧接着，他被花牙剑拔弩张的姿态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过来，向阳！那女人很危险！”花牙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紧张，要不是向阳挡在她和对方之间，她已经一剑砍过去了。
然而，这次向阳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急切，他不仅不跑过来，甚至回头去看那个人的模样，这让花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向阳看着这个递给他杂志的、被花牙认为“很危险”的人，挑了挑眉。
平心而论，这是个美丽得足以用“惊艳”形容的女人，刚才向阳没有正眼看她的脸，现在仔细一看，便难以挪开视线。
白色与天蓝色渐变的及膝长发，皮肤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她身着齐整的黑色职业装和白大褂，身形高挑笔挺，被衣物拘束的曲线反而给人以压抑的期望，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两颗金色的眼眸，嵌在一张完美却冷淡的脸上，与纤细的脖颈下方那血红色的领带一起，静静散发着无言的威慑。
“您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她忽然开口，声音甜美，语气却难掩淡漠。
向阳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没有从这女人身上察觉到危险，但的确感到了异常。他进门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外貌如此瞩目的人，而对方刚说出的这句话，仿佛看穿了他的心声一般。
他低下头，手中杂志被他翻到俯瞰脚下星球的一页，图片这是一颗和他的母星同样美丽的行星，但大陆的形状面目全非。
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穿越了的瞬间，他心中是有窃喜的，但越是回过味儿来，越是感觉惆怅。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什么——需要汲取新世界的新奇感来压制这种愁怨，不然他对自己的手机，以及里面那张照片，还有照片上的人的思念，将与日俱增。
“店员和你是同伴吧？”向阳压下复杂的心情，冷静地说道，“而且，你很清楚我在找什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们的？在我从那座山上醒来之前？”
听到向阳的话，花牙这才注意到，便利店的店员居然没有被她吓到，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敌意，更没有类似报警的举动，只是在柜台后静静看着他们。
沉默了很久的扎鲁巴终于出声道：“她的气息，和我们在山上感觉到的非常相似，看来我们是被故意引到这边的，花牙。”
女孩眉头紧皱。
她没有对向阳提到，其实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够辨别人心的邪念，因此年少的她比其余同行更快明白一个事实：阴我强大的人，不一定是完全的邪恶之人，这个问题要归咎于阴我的复杂本质，总之，向阳就被她归类到了这类人中，但这个白发女人不同，她根本不是人类，而是阴我缠身的“魔鬼”，由此，这个女人对向阳的态度，开始让她质疑自己对他的判断是否正确。
向阳暗道糟糕，连忙解释：“等会儿，扎鲁巴，我根本不认识她！”
他可不想被任何一方误会，毕竟他只是个战斗力勉强一鹅的普通人，要是被卷入超能力者的战斗中，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这两个女人真要打起来，不管他们谁输谁赢，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您不认识我，但我认识您。”女人却平静地说道，接着，她竟对向阳微微鞠了一躬，“主管，我是您的AI秘书，安吉拉。能再度以这种形式见到您，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