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2 / 2)

借柏国那位大人特意寄来的药酒,这段时间,城门不会有人在的。

这都是你个昏君自己造的孽,就用此次申柏之战让你知道,身为国君应该知道,有些人是碰不得的——

自我安慰般的蹑手蹑脚来到城门处,他才松了口气,尽量让不停颤抖的手放松下来。

城门无人看守。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解开城门的锁链,完成一切后,猛地向城门撞去。

只听得厚重的嘎吱一声,申城城门缓缓推开。顿时,城外火光涌动,伴随着众人的喊叫声,黑暗中人头蹿动,黑云般压向申城。

“快,快去关闭城门!”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他连忙以更大的声音叫道:“王师快来,不然就晚了!”

“晚了,就吃不到石子了啊。”

混乱之中,一个冷笑着的身影在城墙上现出。紧接着,压过其他所有声音的,是宛如地震般的轰鸣。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一直不知道但却没怎么在意的,柏国那边也说不需要担心的东西。

原本,他也以为,那不过又是昏君所做的玩具而已。

只见,那个所谓的玩具已落下粗布,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滚石,被架在一个木制斜梯上,正在徐徐移动。

他想起,以前父亲也说过,历代攻城时,也有人用落石做为防守反击的方法。

这跟书上说的不太一样吧?!

用烧毁宫殿碎片所制成的滚石轰然落下,在士卒的助推下竟飞快地向城门滚来,吓得他脸色刹白。

“等,等等,别过来!”

下意识中,他大叫着向城外跑去,可急于在申城城门大开之际攻城的柏军哪里顾得上他,在推捼之中方听到巨石之声,已是为时已晚。

滚石撞破申城城门,带着飞溅的碎片向柏军压去。从未了解过这种打法的柏军瞬间被碾过一片,一时之内哭嚎惨叫不断。有幸逃到两侧的柏军又被突然而来的战吼吓得心惊肉跳,回首一看,只见申军踏着碎片涌出城,纷纷拔刀砍向阵型已乱军心已失的柏军。

“向后退,恢复阵型!”乱战中,北将军抡着巨锤,逼退围上来的申军,怒吼道。

“谋士少智武官乏勇,不愧为琦柏之国,”荀仪以场上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叹气道,“本来以为还有什么变数,甚是无趣。”

“申城小儿,尔休得狂妄!”北将军红了眼,挡在剩余的柏军将士之前争取着恢复阵型的时间,却不想后方有人惊慌地大叫道:“营帐被烧了,后,后面是,羽家军!”

方才刚刚整好的阵型顿时乱作一团,数支长枪从后方袭来,本来有所减缓的前方攻势在那银白色的身影的带领下又加急了。

“羽恭——”

北将军两眼一黑,顿时明白自己是完完全全中计了。眼下反攻申城已是没有指望,唯有撤退。

“撤退,去寻逢大人的军队!”

唯一能期望的就是逢僚佐的军队没有因为偷袭而被全歼。

北将军挥着长锤扫过几个想要立功的申城士兵,余光却一直盯着后撤的柏军。

自己已经被申军围住,若是羽恭也亲自上场,自己很难全身而退。

但并非没有机会!

北将军怒吼一声,几番交锋之下竟撂倒数个申军士兵,一时申军竟拿不到一点优势。宛如战神一般,在申军之中杀进杀去——

这一梦想终止步于一支飞驰而来的利箭。

“柏国疯狗,吠声甚恶。”

荀仪捂着耳朵,俯视着喘着粗气,把腰间的利箭拔出,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北将军,眼中血红闪闪。

“羽卿,取此狗首,为礼以赠琦柏。”

荀仪平淡地把弓交之身旁的太监,看了看一动也不敢动的诸士卒,不由得咂舌。

他拍了拍羽恭的肩,便扬长而去。

“本来还想着如果是什么好将,孤还想收了去,这种的,”荀仪阴笑,“呵呵。”

来不及愤怒,那个在乱军中穿梭如龙的身影便将枪尖逼向北将军。一阵刺骨的寒意顿时淹没了一切情绪。

银白与鲜红交汇,织成瞭乱的枪雨。没有丝毫反击的机会,甚至没有丝毫容错率。

终于,在北将军最后不甘的吼声中,贯穿北将军咽喉的银枪带上了众人都看得见的红色。

而申城之夜,还很长。

…………

琦阳放下整理出来的战后报告,脸上阴沉地如蒙上阴霾般,看向狼狈不堪的逢僚佐和战战兢兢的使臣的眼神多了一份怒火。

“今日之耻,定要那荀氏来偿。”琦阳强压着怒气,但语气却让朝官更加胆寒,“若是败给坊国和秤国,我还能有所理解,

“可是不过区区申国,却能够大胜柏国,逢僚佐,”他猛地一拍桌案怒吼道,“柏国颜面何在,尔让柏国在环山、陵原之地还有何颜面!”

“罪臣万恶不赦,”逢僚佐吓得跌坐在原地,情急之下高声呼道,“只是臣斗胆向上请求,再给臣一个机会,臣定能在三日之内拿下申城!”

“我好像记得,”琦阳冷笑,“逢僚佐在出兵时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期限是一日之内罢了。”

逢僚佐迅速看了一眼四周,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般道:“本来臣有十足的把握能一举攻破申城,奈何统军的北将军急于争功,未与臣协商便主动迎击申军,导致中了申军的埋伏而惨败。若是北将军听臣一言,定不会让申军轻易得逞——”

话未说完,便有一位与北将军素来交好的武将阴着脸走了出来:“逢大人,北将军久经沙场,每次随军出征都力求谨慎小心,怎么可能会轻易中计?逢大人,这莫不是你为了开脱而信口雌黄吧?”

逢僚佐甩了甩衣袖,拱手向琦阳作揖:“这是因为臣与北将军提过申城内应之事,但臣万万没想到,北将军居然因为此而决心要趁夜袭击申城守军,才中了那滚石之计。”

“胡说,北将军怎么可能——”

“够了!”

不待众人继续争吵,琦阳恼火地喝道,“汝等之罪我尚能明辨,待攻下申城后我自有定数,现在,我想知道,你们还有谁能去拿下申城?”

逢僚佐连忙应声跪下,大声喊道:“罪臣愿领兵讨伐申国,不胜则愿死于疆场为国捐躯,请国主矜愍愚诚,听臣微志!”

琦阳扫了一眼逢僚佐,冷哼道:“你毕竟也是在墨城学成的谋士,我今日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带上柏军的预备役,我要那荀申跪着爬进我的宫廷!”

…………

“庆祝申国此战大捷!”

与柏国此刻紧急征召军队的情况大相径庭,应着荀仪的要求,申城内正大张旗鼓地举办庆祝宴席。

由于宴席摆在申城主街道同时又邀请了所有申城百姓,申国首战告捷的消息在申国已是人尽皆知,尽管对此将信将疑者占了大多数。

荀仪则寻了间高楼,倚在栏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国主如此雅兴,虽也是幸事,但还是怒老臣斗胆多嘴几言,申城的国库已经见底了。”

刚刚就觉得主持宴席的秩宗有些放不开,这时走过来,原来是一直在纠结这个。

“秩宗觉得,孤为何要兴办此宴席?”

“臣以为此举既可以鼓舞士气,回馈申民;司徒也提到过,还能够传播申国威名,彰显柏国师出无名。”

“不错,孤没想这么多。”

荀仪撑着腮帮,左手在棕黑的栏上敲来敲去。

“那国主的意思是——”

“柏国,向来自诩为环山之主,与陵原、梓州相争,怎么可能会容许申柏之战的失败?

“此战柏国仅仅只是折损了先锋部队,实际并未伤其毫末,因此,孤有很大把握,柏国在近日内一定会再有所行动。”

秩宗一惊,急忙结巴地追问道:“可,可是,申城城门已破,申军根本没有办法再固守申城,若是对方继续进攻——”

“此番宴席,”荀仪收起手,笑意愈浓,“可大有用意。

“古代兵书都想不到,孤看看,琦柏又该怎么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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