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针(1 / 2)

直到走近了,唐立才发觉其实不止七个人,还有一个戴着斗笠的站在更远处,唐立只能隐约见其衣衫被风卷起。

这七人拿着不同的兵器,环首刀,鸳鸯剑,银短戟,判官笔,长镰枪,硬竹棒和长鞭,可见七人功夫并非来自同一路。唐正在离他们遥遥十步,也正是长鞭所及之处停了下来,抱拳道:“这么短的时间内绕了这么远的路,实在是难为你们了。”

此话一出,唐立差点以为这七人都是自己人,也就是这个时候,环首刀大笑一声:“我以为是谁,原来就是要杀这两个毛头孩子,洒家就不动手了,免得日后江湖里有人说——”“当心!”“看剑!”

一道银光闪出,环首刀、鸳鸯剑和唐正同时出声,一光三声混在了一起,然后唐正长袍飘飘地落回唐立身边,环首刀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他的左眼,给唐正一剑挑瞎了。

好快的身手,好凌厉的剑法,好狠毒的招数!其余六人心中皆惊道,鸳鸯剑虽然看见了唐正出剑,可到底是没来得及挡下这一剑,他只是暗暗心惊:这剑的功夫非同小可,若我出手,指不定我的眼睛也得瞎。

可惜鸳鸯剑不知道的是,唐正这一剑出手,已经是用尽了全力进攻,而进攻防守本应平衡,可就方才那一下,唐正可以说是浑身破绽,只靠速度来掩盖不足。

这下,此处便只有那环首刀捂着眼睛的叫痛声,其余留人只死盯着唐正的剑,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他们摸出并端稳了自己的兵刃,凝定心神,再也不敢因说话而露出一个破绽,他们以为的“孩子”,实在是厉害得紧。

突然一声清咳响起,七人脸上的神情忽地变了。唐立和唐正只听得那一声清咳是来自那站得稍远的人。唐正微微一怔,此人相距甚远,但仍能将轻轻的一声托送出来,就像是在他们每人的身边轻咳一般,功力造诣显然已经是不浅。而唐立没在意唐正想到的这些,只是在想这人的清咳声不像是男子,想要再回忆,可记忆又变得模糊起来。

那声清咳就是动手的信号!七人再顾不得什么,就连瞎了一只眼睛的环首刀也暴吼一声,直扑向唐正。

很快,唐正便给他们七人包围住了,而这正是唐正想要的局面:他一上来就显露出过人的剑法,好让这七人忌惮自己,要打便一齐上来制服自己,这样他就不用分心去留意唐立。这七人虽然师承各异,可组成的战阵却使得这些手持不同武器的人进攻防守浑然一体,唐正在其中格挡着来自不同方位的进攻,防御得滴水不漏。虽然现在战阵破绽未现,但令唐正稍微感到心安的是这七人都不敢小觑他的剑法,若是此时一人脱离战阵,唐正必能刺倒其余的六人,因为唐正看出了自己就差一息的机会。

不对,还有第八个人!唐正深吸一口气,搅下鸳鸯剑、竹棍、镰枪和银短戟的攻击,在侧面让过长鞭的时候,他看见第八个人仍然在林边观望着战阵,似乎是在观察着唐正的剑法。唐正呼出一口气,准备迎接这七人更疯狂的进攻,他手中长剑剑势大盛,剑气四射,他是偏偏不使泷月剑法。唐正随着唐泷走南闯北的时候,也识得了不少江湖名家的剑法,这一式“虎峡危浪”,便是从黄河龙家剑招里学来的,对付这些人,实在是不必用泷月剑法的。

这七人之中,判官笔出招虽然是最少,可他认穴和出招的时机都显示出他的能力在其余六人之上。幸而唐正身法一时不致让判官笔看穿,要不然被他击中穴道可就糟糕得很。那就先拿你开刀。唐正心念一动,手中长剑倏忽递出了七八道虚着,判官笔外的六人惊得喊了几声,不由得都退开半步。

六人都退开了半步,就给了唐正手中长剑的施展一个空间。判官笔却抓住了唐正没有向自己递出剑招的空隙,踏前一步,手中的钢质判官笔点向唐正腰际上的要穴,唐正反手负剑击开判官笔后,将一口长剑的剑气使得如铁桶一般,长鞭脸色微变,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方才无论是他用刚用柔来使鞭,都给长剑旁边的剑气以或柔或刚的力度托了回来,只是交手了十来招,长鞭就给长剑剑气割出了好几道口子,此刻,他也只能是给其余六人掠阵了。

长剑毕竟要比判官笔长得多,唐正以长剑向判官笔不断地施以压力,其余六人只眼睁睁地看着判官笔几近被长剑压至窒息,唐正清啸一声,又是银光一闪,这次虽然没有见血,但判官笔却给长剑击飞了。

之后,唐正按剑护身,不进一步。判官笔呆立原地,看着他与唐正之间的兵刃,自他成名以来,尚未有被打得兵刃脱手的情况,他凄苦地叹了一声,双手执礼,回身朝着那第八个人站定后,正欲拜倒行礼时,唐正见他身子忽地一震,只看不见他此时眼珠瞪圆,他嘴里道:“仙姑你……”未说完,他的尸身就扑倒在地。

而其余六人,也纷纷倒地而亡。唐正表情虽然还没有变色,但心中却大为震惊,稍远的唐立看不见,可他唐正已是分明瞧见了这七人喉头上都插有一根极细的黑针,这些黑针方才都有掠过他的身畔,这才击中了其余的六人。黑针长逾三寸,露在这些人喉头外的只有一寸许。

好厉害的暗器功夫!唐正凝神以待,只悄悄地站在了唐立前头。唐立虽然还不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归能看出这七人并非是死在了唐正剑底的,否则,唐正不会这么严阵以待。唐立也紧握着封剑,想要伸头出去望望那人是谁。

还没等唐立的头伸出去,唐正“啜”地一声,手中长剑平平一削,只听“叮”的一声响起,唐立右前方便有一根黑针斜插入地。唐立也总该是要猜到这些人是个怎么样的死法了。

很快,唐正举剑上下翻飞,剑身与黑针相撞,竟能连成不绝的声音,银光翻飞成了一片光幕,将近百枚黑针都隔档在外,好几枚针就被击落到唐立脚边,吓得唐立慌张地缩脚后退。

也只是一会儿,这次的黑针已尽了。唐正端剑遥指那人,大笑了一声,道:“我只道你是何方的暗器名家,谁知也只是暗簧唬人。”在接下第一枚黑针,甚至是第二第三第四枚时,唐正并无发觉何处不妥,但随着击落的黑针多了,他就觉出每一枚针击出的力度都相同,显然不是人力为之,而是类似袖箭的那一套玩意儿,因为任凭你暗器本领再高,也不能以相同力度射出近百枚暗器。

使暗器的人,若是遇着招子更亮的人,难免是要打空所有的暗器。这人再没发其他暗器,唐正先断定对手应该已经用完了所有暗器。可是这人到底是没走,一时间,让唐正也不敢过于接近对方,他疑虑着对方是否是在装填下一轮的暗器。

过了一会儿,那人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怪不得那小子没能得手,原来是碰上了个硬茬。”听声音,此人却是个与先前那少年年纪相仿的少女。唐正微微一笑,手中长剑仍是守着门户,道:“除了这些黑针,你就没有别的手段了么?”

闻言,少年“咯咯”地笑了起来,与少年难听嘶哑的声音相反的是,她的笑声好听得很,简直可以说是能让人神魂颠倒,让人听了也想跟着笑。唐正呼吸几口凝定心神,他确定他的笑仍然归他自己控制。可唐正却无暇关注他身后的唐立,已经在痴痴地发笑。

笑,实在是这世上最强大也最具有迷惑性的伪装,它能让城府极深的人放下心防,让懵懂的少年不知所措,让你的敌人放下屠刀,任你宰割。他们却不知道这些善笑的人是最可怕,他们一面用笑来卸下你的防备,又冷不丁地收起笑容给你心脏一刀。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