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车队(1 / 2)

眼前的黑似乎只是停留了一小会儿,唐立再度睁开眼来,他感觉自己现在是摇摇晃晃的,只知道自己是在呆呆地看着身边的装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要问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唐立踢掉了盖在身上的被褥,坐起了身子,他感觉鼻子里还留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使劲想了许久,他才想起来自己使被那妇人一口气吹晕倒的。

“那我现在怎么在这……马车里?”唐立喃喃自语道,攥着身上那件干净的素衣,他感觉身子里头那种晕晕乎乎还在,身体也不如之前灵活了,感官是迟钝了不少。

这时,车前的帘子被挑开,一个车夫模样的男子探头进来,他看见唐立警觉地坐直了身,愣了一下,又把头缩了回去。接着外头是一阵说话声,唐立听不清外头说了些什么,只感觉得到马车放慢了行驶的速度。一阵格外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骑马的人同车夫交谈一阵,之后,来人挑起了车厢旁的窗帘。

布帘一被挑起,唐立就一把抓住了来人用来挑起帘子的物什——那分明就是他封剑的剑鞘。来人并不立即放手,道:“你睡得倒是挺安稳的啊。”唐立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人是叫作唐正,唐立讪笑几声,忽地全身打了个颤儿,叫道:“停车,停车!我要尿尿!”趁着唐正没反应过来,他用力将剑夺了过来,双手环抱住封剑,拍着车门。

车子停了下来,唐立赤着脚跳出了车厢,看见四周都是空茫茫大地,旁边稀稀疏疏的也有好几棵树。唐立松了口气,夹着封剑奔到了树后,手忙脚乱地解着裤绳。

随着水被排到了体外,记忆倒是慢慢地涌了回来。唐立呼出了一口气,全身又打个颤儿,这才舒舒服服地转身走回马车旁。

在唐立面前的是刚刚被唐正叫停的一长串的马队,他们方才都听了下来,就为了等着唐立。唐正扯着躁动的马匹的缰绳,面露不满:“我还道……你倒自在。”唐立嘿嘿一笑,这时他看见唐正,至少心里还有种安全感,之前被妇人威胁的那种不安和慌乱感也渐渐远去,他踩上马车,坐在赶车的车夫旁,伸手拍着脚底的泥土,笑嘻嘻地道:“你这怎么找到我的呀?”

在传声让马队继续前进后,唐正才像是不情不愿地说,当时看见那张纸和那把剑,他只能是从刚拿到手的半数灯中分了一半出去,和来人约定交了人之后再把全部的灯让出,后来,他悄悄地跟在来人后面,发现那妇人就藏身于应家的那些闲置房屋中的一间,只是在他赶到时,却看见那屋子起了大火,那妇人抱着唐立跃出了房屋,眼见她神情慌张,来回嘱咐着手下的人看护住屋子,他趁着妇人走到了无人的巷弄处,突然现身,拔剑晃了她几着,又看她不备之际,扯过了唐立,他恃剑护身,几下闪进了道路如蜘蛛网般复杂交叉口,之后东走西赶,任凭那妇人轻功本领再强,也不能分身到不同的路口去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唐正把人抢走。

一边听着唐正说,唐立一边翻着身上那些数不尽的刮擦伤和淤青,想必当时的情形比唐正说的要糟糕得多。

然而唐正压在舌底下的话,却是他当时一知道唐立被人劫持走还生死不明时,惊得身子僵直,脸色登时惨白,再想到族里的那些人知道这些事情的反应,饶是唐正平日里不喜在脸上表露出心中所想,那时也慌得失了神。唐正不得已先寻了传话的人,让那人带话去告知唐渲,自己这边也顾不得任务之流,交灯救人是最要紧的,之后自然就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救回了唐立。

“那我这是……晕了几天了?”唐立问道,“差不多三天了,你是怎么被那婆娘弄晕的?”“她……她好像就突然朝我冲了过来,然后又对我吐出了一口气,我就……我就……”唐立作那妇人的吐气状,之后的话却说不出来。唐正表情稍稍凝重了些,寻思幸而今日得知那妇人还有这么一手功夫,若是他日相见,得防她一防。

之后唐立又问道:“三天了都没饿死我,你是让我吃了什么东西?”唐正想起当时他在无人处查看唐立身上负伤如何,摸不到唐立那微弱的脉搏时,差点吓得心都快跳出来的情形,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只是他嘴上仍是淡淡地道:“什么也没有,唐立大公子福大命大,逢凶化吉,吉星高照。”唐立觉出他语气里夹带着嘲弄,看在自己能够平安脱险上,唐立也不着恼,又问他:“那我们这是在哪?”

虽然把唐立救了出来,可毕竟一小部分的灯还是折在了妇人手中,唐渲差人来传声让唐正先把到了手的灯交接给另一拨人,再图剩下的灯。现在他们正是在去往交接这些灯的路上。

见到唐正不应,唐立自知讨了个没趣,抱着腿看着旁边的车夫赶马。车夫眼睛余光扫到了唐立,就轻轻躬身道:“这位小公子,你还是进去歇会儿吧,外头风大沙子也多,莫要惹了风寒。”唐立自己也觉得穿着单薄,外头马蹄飞扬,确是满目风沙,他虽不愿受他人以病弱相待,可也不愿拂了此人好意,也就答应了一声,钻进了车厢里。

隔着车门,唐立说话时着意大点声:“咱们这是去哪里?”车夫应道:“回公子的话,小人实也不知,都是那位老爷教小人们赶的马。”“哦。”唐立寻思着听这语气,这人不是唐族里的人,便随口说道:“那就是他雇你们的咯。”当下说话的兴致也消减了不少。

门外隔了许久才有回声:“这位公子啊,小人家中老母小儿都染着重病,粮食也不多了,您看……您大人能不能开开恩,多给些许啊?”唐立默然不语,心里想着这人要钱也不找准人,我一身白衣,哪里会有银子给你。

门内久无回声,那车夫便长吁短叹的,还伴着不住颠簸的车子,不断砸在唐立的脑袋里,听得唐立心头老大一阵不痛快,就连初时醒转过来的兴奋劲也退了。

就在唐立再也忍不下去,想喝住老车夫让他别再像怨妇一般时,前头好几匹马放声嘶吼着。唐立一愣,身下的车辆也不稳当,直接给车夫刹停,车夫使劲扯着马缰,不让马车撞上前头运输货物的拖车。这下唐立是卒起不意,身子直接飞起撞在车门上,旧的淤伤没好,左肩和胸口又添新伤。

躲进了车厢里的唐立,自然看不见前头的情况。唐正骑在马背上,却能赶到前头去查看。就在先前车队正行进着,林子两旁各一声破锣响,之后就在隐蔽的地方冲出了近百名大汉,截住了车队。

为遮眼目,唐正安排车队多载些铜饰、陶器、帷帘等物什,又将几十盏灯分别放置在众物什之间,现在他们看上去就不过是一支运送家当饰品的商队。

为首的大汉粗声粗气地道:“各位,前头山间贼人甚是猖狂,咱们弟兄就不辞……啊……什么什么的……反正就是不嫌麻烦,特地来护送你们一程,只是前头实在是太过于凶险,每人得交十两银子!”

闻言,唐正只觉好笑,这些人分明就是山里的土匪,却文绉绉的想贼喊捉贼,要护送他们离开。唐正一人虽不惧,奈何后头的一众车夫听了之后是一片哗然,有的吓得是腿都软了,要不是后头也窜出了一队人马来堵住了退路,他们早就勒马后撤了。这些土匪索要十两银子,可这里的所有车夫是连一两银子都凑不出来,十两银子,又如何给的?

现在前后包抄车队的,大概有百来号人。唐正慢慢地下了马,扯住缰绳,心下左右寻思:自己这里也就二三十人,挡也挡不住他们,银子倒是不可惜,重要的是这里的车夫一个都不能死,否则,物什都抛在这里,谁来运走?但话又说回来,银子虽然不足惜,但在应家也花了十之八九,路上还有一堆要花钱的地方,这又如何是好?

就在唐正下马的时候,土匪里头眼尖的就瞧见了唐正衣着不凡,想必是这里所有车夫的头,便指给了领头的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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