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车队(2 / 2)

不等那大汉吆喝,唐正就小步走向他,脸上先露出了笑容,道:“这位,咱们这里都是小本买卖,这一下子要几百两银子,却让我们上哪里去凑?”那大汉鼻孔朝天,只管叫道:“货物抵债也不无不可,你做的是什么买卖?”“我……”

然而唐正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拨人就持刀撞向车队,把人从马上揪了下来,又扯开了在小车上盖着的毛毡,只看见些房屋装饰之物,而且看上去品相一般,没有什么镶金缀玉的物什,那些人脸上写满了大失所望。

掀开唐立车门的贼人,只看见车上的不过一面带病容的小孩,就往旁边吐了口唾沫:他原以为这像样的车子里,会坐着珠光宝气的女人。唐立早就将封剑藏在了被子里,随时可以亮出来一击刺倒贼人。只是唐正那边还没有反应,唐立也不愿意去打倒一个而招引更多人,于是他只是小声地问道:“你是何人?”那人是应也不应。

那拨人拔刀的时候,唐正心中一惊:杀了这些车夫,谁人替我卖力?当下是一阵恼怒,他缓缓走向为首的大汉:“莫要伤了人!我这有银子……”一听见银子二字,又一拨人哗啦一声全围住了他,就像是一群猎狗嗅到了烤架上的肉,土匪也怕那些人来救唐正,其实那些车夫也只能图自保,无力顾及他人。

尽管被围着,唐正仍是信步走向那汉子,近了才道:“各位想要几百两银子,不好找,你们哪怕是搜干刮净了也寻不到一百两这个数,”他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又抱拳续道:“若是各位放我们过山,纹银八十两,在下必双手奉上!”他将八十两咬准了音,又施了一礼,等待着对方回应。

面前的这个青年在刀丛间还能不卑不亢、面无惧色,很对洒家胃口。那汉子心中寻思道,其实他最烦的就是那些跪地求饶哭哭啼啼的男人。汉子不知的是,若非唐正顾忌着有人在暗处施以暗箭和那群车夫在土匪刀下的性命,他早就要用剑将这些人捅个洞穿。那汉子听得手下说这支车队运送的不过是些帘帛、门外兽首之类的饰物,心道这些谅来也值不了多少钱。

只是这样一来可就怪得很。汉子大声地问道:“差人送这么些个破烂,你做的是甚么折本生意?”唐正应道:“官老爷要去他处发财,硬要将这些家当一块送去,没来由地消遣咱们,苦啊!”汉子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寻思:此人身着衣裳倒不像个苦命人家,怕是来头不一般,却来老爷面前叫苦,只是不便和他消遣这么久,免得失了弟兄耐心。

看见汉子点头,唐正也微微一笑,不曾想汉子张口就是说道:“瞧在你们辛苦了一遭,老爷们也不乐意在唬你们,就收你们一百两银子好了。”唐正哼了一声,又眯了眯眼:“在下实在是只有八十两,大人又是在为难了。”汉子呵呵一笑,道:“你们这里可是有二三十人,每人收个五两银子,也不止一百两这个价,现在老爷们只要一百两,可是坏尽了规矩,贤弟啊,你又何曾不是在为难老哥哥?”

一说到坏了规矩这个点,这百来号人就纷纷哭天抢地,“不能坏了规矩”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有的人挥刀叫喊着,有的人拍打着身边的东西鬼叫着,又用力跺着地。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向唐正示威,后者只是盯着那大汉,在唐泷的教诲下,他知道怎么在人前收敛起杀气,教人看不出他动了杀心。

四目相对了一会,众人的叫嚷声渐止。唐正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八十两,没有更多。”汉子面露不悦,心里只是骂着唐正是给脸不要脸,嘴上却应道:“八十两银子只够一十六人的命,你挑十六个人带走,老哥哥也不来为难你。”汉子此举是想以退为进,他料想唐正不会留下一小半人在这里。

这次唐正带了不过十车的东西,一十六个人是足够了,剩下的人也不过是日夜兼程赶路用的替补,汉子所想的留不留人在唐正看来压根就不是个问题,只是唐正在顾虑着若是将一小半人留下,剩下的人也会是人心涣散、不成气候,到时再命令他们可就难了。

思虑了一会儿,唐正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那好。”汉子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面前这青年居然会抛下这么多人,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觉得今天的事情就没对过。唐正再睁开眼看那汉子时,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而冷漠,汉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唐正手上就多了一柄带血的长剑,之前围在他周围的四人颈部则赫然多了一道剑痕,血液喷涌而出,随血液溅出的,还有四人的性命。

显然,唐正的目标只有一个,不制住为首的大汉,那些土匪很可能会在车夫身上开刀。然而,在唐正砍倒了四人、长剑再起时,那汉子也反应了过来,怪叫了一声,开始不断后退,唐正这一剑,只堪堪削断了大汉的鼻子。

四人一倒,其他人再怎么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拿着稍长武器如长刀棍棒之流的匪徒低吼着冲向唐正,唐正左手捻定剑诀,身子贴住一根长棍而过,任那棍挥得虎虎生威,他手里的长剑照样毫不留情地在对方颈部划出一道深痕。

初时见血,众人都有些慌张与害怕,可见到好几个被划伤的人倒在地上挣扎吼叫着时,也都杀红了眼,一层又一层的人堵住了唐正。

若单枪匹马地来,这里任何人都不敌唐正,可他们却像一堵墙一般,用刀用棍围住了唐正,冲在前头的十来人相互掩护相互格挡,又一起用手中武器朝唐正身上招呼,若围在其中的是一只大虫,也能给他们打成肉泥。唐正长剑不断地挑向那些人的颈部,每一剑都引来好几条棍子,他们是反过来要夹住长剑,唐正撤剑反手刺向身后那人的眼睛时,一块木板就横了过来,唐正收住剑势——若长剑钉在了木板上,那些人可未必会让唐正轻易地把剑拔回去。

任凭唐正是如何左挪右移,众人的包围是越来越小。唐正剑招从一开始的攻七守三变成了攻二守八。唐正啧了一声,大声道:“好一群只会以多欺少的野狗!”当下断掉凌厉的进攻,只是不断运剑护身,将一把长剑使得如银球一般,顺势包裹住了自己。

不知是因为唐正的那句话的影响,还是因为唐正剑法过人,众人包围圈不再缩小了,反而隐隐有松动的痕迹。那些路匪眼见着唐正长剑越使越快,越使越快,心中不由得都生了怯意,如果说先前还有暇给他人挡剑一二,那么现在他们都是进攻中夹着力图自保。

拖得越久,众人怯意就越盛,其他人只是围着掠阵,竟插不进手。只要战圈中有一人想后退,唐正就边舞剑边靠过去,要么那人直接放弃进攻,让包围圈破掉而放走唐正,要么那人回来接着拼命抢攻。在唐正这般打法下,包围圈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现在主动进攻的人是处于被动状态,而不断防守却占据了主动优势,可以说这是天下奇闻。

时间一长,平时只会以多欺少的土匪哪里扛得住高强度的抢攻?众人疲态俱现,破绽便百出。唐正大叫了近十声“着”,便有近十人的腰间、胸口、喉头、眼睛等地中剑。伤者叫嚷着扔下了武器,捂着伤部跳开,剩下的人心头皆是一惊,趁着唐正还须分神刺中别人的时候,自己也快倒退几步,离开了包围圈和长剑的所及范围。没受伤的人一跳开包围圈,喘着、四顾着、双手颤抖着。

众人终归是让出了一条路来,唐正提气轻身,几个扑闪就跃到了在坡上观望着包围圈情形的那为首大汉,长剑倏忽一刺,剑身又分出数十道剑影,汉子叫骂了几声,后退了数步:“你是万剑阁的人!”叫着,汉子左手也没闲着,扬出了好几枚针来。

那针既长又细,来劲倒也不小。唐正长剑似是飘然自落,晃出了一涟漪的白光,汉子以为针打中了唐正,却听见后者中气十足地道:“堂堂男儿,竟使出女人家的玩意儿,真叫天下好汉笑掉了牙。”唐正的声音在山谷底传响,显然其是用上了不俗的功力。汉子哪里猜得中唐正一式月落无痕便挡下了所有长针?只道是自己功夫落下了。

不等那汉子再退开,唐正就猱身向前,在汉子胸口穴位处重重地打了几拳。汉子再也忍不住,一口暗红色的血就吐了出来,等他稍微缓过气刚要骂唐正时,却发现手脚都失了知觉。唐正将长剑撂在汉子喉头,还没命令汉子放了车队时,却先看见了坡下车队已经有些混乱。

再看清些许时,唐正看见是身着素衣的唐立,同一人缠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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