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刘有业（一）（1 / 2）

刘有业的父亲如果泉下有知，一定很感欣慰。

当初给儿子取名有业，无非是希望他长大能有家置业，娶个勤快懂事的老婆可称有家，瓦房三两间可谓置业，仅此而已。这个愿望朴素至极，可对于刘有业到死都身无片瓦的父亲而言，已经是对儿子莫大的祝福和期盼了。如今刘有业妻妾成群，豪宅成片，这是刘父在九泉之下如何也不敢想的。

刘有业直到十四岁才第一次穿上鞋，那是母亲用攒了很久的布头纳的，穿上鞋的第二天是他要去镇上林记酒家做学徒的日子。

这是刘父托了许久才求得的学徒机会，林掌柜的管刘有业吃住，但要三年学徒期满才有报酬。

刘有业和他的父亲对这个待遇都很是满意，毕竟能替家里省出一个大小伙的口粮。

林记酒家经过林家人三代经营已经是小镇上的老字号酒楼了，但毕竟只是乡下地方，说是老字号，其实也不过是方桌六张而已。

林家掌柜的身兼记账、掌勺两个重要职务，剩下的招呼客人、点餐上菜、打扫卫生等都是刘有业这个学徒的活儿。

刘有业少年机灵，几个月时间就将酒家的堂前屋后杂事忙活得井井有条，常来的老饕们也都称赞这个少年手脚麻利，这林掌柜的也算厚道，尽管之前约定学徒期间没有工钱，但每逢过年过节刘有业回家之时总是塞上一些土产咸货。

学徒将满一年，林掌柜的开始教授刘有业如何上柜记账，刘有业见掌柜器重，更加仔细认真，每日酒家闭门歇业，林掌柜复查账目之时竟从未发觉一处差错，更加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可教之才。

但林掌柜的也有私心，自己倘若有个女儿，将来让这刘有业入赘也就罢了，但可惜自己只有一子，丝毫不成器，每日只是饮酒赌钱，自己这个酒楼眼下怕是传不给他。

林掌柜的只盼望再过几年，自己的儿子再大上一些能突然转了心性，体谅老父亲的不容易，学去自己的几道家传菜肴，将来儿子管钱掌勺，刘有业接待记账，这林家酒楼也能继续维持，所以学徒两年多时间林掌柜的从不让刘有业进来后厨。

刘有业何等聪明，没多久也大概明白了林掌柜的心思，父亲送自己来学徒，本意就是想来学一学林掌柜的好手艺，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将来也好有一艺傍身，混个肚子圆。

只是这三年学徒期还未满，林掌柜的虽有私心但为人厚道，自己眼下也没个别的去处，所以刘有业虽然略有不满，但工作上却未有丝毫马虎。

转眼间三年学徒就要期满，刘有业盘算着即使学艺不成也要和林掌柜的好好商量下工钱，一辈子就这样辛勤劳苦、平平淡淡也就罢了，却没想时来运转碰上了人生中的贵人。

贵人叫做常为仁，是个从外地来镇子上贩羊的商贩，三十上下的样子，常为仁做的虽然是小本买卖，但不知道为何竟能常来林记酒家打牙祭，虽然每次都是一壶老酒，几样简单的下酒菜，但在刘有业看来也算是生活宽裕了。

刘有业嘴甜心细，一来二去和常为仁处成了忘年好友，有一日常为仁不知怎么来得晚了，似乎有心事，一人一壶酒几样小菜在店内喝到天色已晚，店内其他客人早已会钞走人，林掌柜的也在后厨呼呼大睡，店内只听得刘有业拨弄算珠记账的声响。

常为仁一壶老酒全下了肚，脸上红晕了一大片，摆手对着柜台前的刘有业说道：“小子，再上一壶酒！”

刘有业知道他的酒量，劝道：“常爷，天色不早了，喝完就早早回去休息吧。”

常为仁却不依，说道：“小子不要坏了我的兴致，再拿一壶酒，再上几个熟菜，你陪我喝一杯，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这个镇子了。”

刘有业只得又打上一壶酒，捧出一碟熟食，刚走到桌前，常为仁一把将他拉坐在一旁。

“来，陪我喝上一杯！”

刘有业拗不过他，想着不会再有客人前来，索性就陪上一陪。

三两杯下肚，刘有业也是微有醉意，问道：“常爷，你这是又要去哪里贩羊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