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 / 2)

刚到封都这一月,父亲母亲都忙于各类事务。

我还不太适应封都的生活。从前在渌城,家中姊妹众多,院子又小,巴掌大块地方每日热闹非凡。除去上学,其余时间皆自由自在,满城溜达,天黑方才回家。

如今,起床有人服侍着梳洗打扮,用膳时仆从随侍左右,做什么事情都有人争先恐后来帮忙,吃穿用度与之前更是不可相较。一出门便是满院生面孔,恭恭敬敬地唤我二小姐。我想溜出去玩,但是不太认得路,感觉处处都有人看着我。

母亲一到封都,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举止谈吐无不优雅端庄,言语都变得细腻从容,全然没有了从前的模样。北方天冷得早,她抱着暖壶,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不时品一口香茗,茶冷了侍女自会把茶换掉。

父亲是家里最忙碌的人。每日约莫卯时二刻,我们方起,父亲便出门上早朝了,若走得早,坊间早餐铺开张,他便在外面吃,若是休沐,母亲便会让厨房做几碗馎饦,我们一家四口围着桌子食不言语。父亲出门前,母亲总是要为他整理衣着,递上进宫通行所需的鱼符,叮嘱几句。因家近皇宫,因此省去路上的大半时间。

中午父亲都是不回家的,听闻,宫里的膳食十分可口,父亲与其他官员一起用餐,有专门的膳食间。吃喝皆是御膳房提供,可见天子大方。

母亲说,父亲虽然只是从三品御史大夫,专掌官员监察,但拿的是二品特进的俸禄,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父亲虽从前是吏部尚书,只是已经离开封都近二十年,诸事都不甚熟悉,初到任,更要勤勉,方能称职。

父亲到任后,又用回了原来的名字。第一月,登门拜访的人踏破了门槛。其中文人雅士居多,也不乏达官显贵。我这才知,父亲当年是如何名动帝都,十六岁的状元郎,一步步登上四品吏部侍郎之位。因父亲曾任国子学司业一职,访客中有不少他当年的学生,无一不称颂赞扬父亲的才学与为人。有一位钱老爷,听说是父亲当年的学生,如今坐上四品光禄寺少卿的位置,还请父亲母亲到临江仙吃饭。

我与三姐也并无闲暇。才几日,母亲就请来嬷嬷和先生来秦府授课。

母亲请来的教授礼仪的嬷嬷住在了府上,我与三姐学习各种礼仪。这个教习嬷嬷听说是太后送给母亲的,看起来很凶的样子,约莫年近四十,脸上皱纹不多,但是她说话的时候,眉梢嘴角的一道道纹路就极为深刻,老气横秋。

“如今你们早已不是村野丫头,而是御史千金,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将备受瞩目。犯下一个小错处,丢脸的将是整个秦府。所以,按照夫人吩咐奴婢会对二位小姐严加管教,冒犯之处还请包涵。”嬷嬷讲道,“奴婢在宫里呆了二十余年,太后疼惜,派奴婢来教习二位小姐,二位小姐可要知恩。”

这嬷嬷,一看就是仗着自己老练资历高,又是太后指派,我们不敢造次,真真是比县学里最刻板的老博士还要可怕。

我微微偏头,对三姐耳语道:“三姐,这嬷嬷不好惹。”

“二小姐在说什么?”嬷嬷严厉的眼神扫过来,像自卫的野猫似的尖锐,吓得我心一紧。

“没什么,站累了。”我答。

三姐看了我一眼,抿唇憋着笑。

“二小姐不必狡辩,奴婢都听清了,您方才说的是‘三姐,这嬷嬷不好惹’。”嬷嬷比我矮一些,说话时需要仰视我,可是我却感觉较矮的那个人是我。

我被她道破了悄悄话,瞬间无地自容。

嬷嬷却不依不饶:“二小姐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我不该在您讲话时说话。”我低声道。

“二小姐,您还没有意识到您最大的错处。”嬷嬷字字犀利,“二小姐,您可意识到,方才称呼大小姐作甚么?”

“叫三姐?”我没懂。

“这便是了。如今府上可只有两个嫡女,何来三姐一说?”

“可是从前都是……”

“二小姐慎言。”嬷嬷打断了我,严正道,“清平公主和桢王殿下乃是太后所出,天家血脉,岂能与二位小姐为兄妹?二小姐应称呼为王爷、公主,亲切些便是表兄,表姐。从前又如何?若是再如从前那般不知礼数,不仅太后会怪罪,外人也会纷纷言语的。”

“是,嬷嬷。”三姐平稳道,眼神示意我赶紧服软。

嬷嬷又看向我。

“知晓了,嬷嬷。”我答。

母亲还请来了乐坊女子教我各式乐器。她说了,作为御史千金必要有一技之长,我从前学习的笛技不能荒废,其他乐器也要涉猎,不求样样精通,只是将来别人问起,不能无所以对。

天一日一日地冷了,马上就要到我和姐姐的十六岁生辰了,也是我们的及笄之时。母亲请了翡华居的丫鬟为我们送来各式首饰供我们挑选,又请了锦绣阁的老师傅上门为全家量体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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