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受欢迎之人（1 / 1）
十一月十日
“警匪交火十七死十伤，市区成战场。”“本世纪以来最惨重伤亡。”“疑犯使用脉冲弹，五条街区大停电。”“遇难人数恐破六十年以来纪录。”媒体耸人听闻铺天盖地的报道几乎占用了所有的频段，这不奇怪。
“这明明是机器造成的伤亡，不是什么匪徒。现场目击证人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公开……”
“这点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说什么的。”对面椅子上的影像表情冷酷，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觉得我会担心这个？机器……”“什么机器。”他又一次打断了局长的话。局长申请的公开交火视频的请求被上级否定了，理由居然是是血腥画面，不宜公开。“这是什么理由，现在连三岁小孩都会找那些上世纪拍的恐怖录像。“我警告你，如果这些视频‘不小心’出现在网络上。你自己承担全部责任。”“可那些警员家属，他们有权知道是什么导致他们殉职的吧。”“他们的抚恤金将会是史上最高的。”局长再也坐不住了。“你以为他们卖命是为了那该死的史上最高的抚恤金吗？你这样让他们的牺牲一文不值，机器，在外面杀人！！！！”对方不置可否，椅子上的影像消失了，“这群混账官僚。”局长一把将身边的水瓶子砸的粉碎。“老子就是不干了也要把那混账拉下来。”的确没有人敢向调查局邮寄子弹，但对有些人来说，他们不需要这么做。
大家都有些消沉，但似乎是为了证明你以为事情已经很糟糕了，但总能证明其实还可以更坏这种说法，张将军走了进来，他扔下一份时报，“看看这个吧。”“据匿名人士透露这次史上最惨重的伤亡是由于警方判断失误造成的，他们居然一开始就让警员上去攻坚而将辅助警察晾在一边，这是令人难以理解的，这根本就是置警员生命于不顾。”李探员顿时就想一拳头砸在主播的脸上。“他们试图将人们的目光转向我们，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在乎那几名同袍的死活了。普达删除了所有有关视频，贿赂所有知道内情的人，从高层到录下交火视频的市民，就像过去那样。”“过去？”。阿周从张将军的措辞中察觉到异常。“嗯，过去也一样。”张将军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李修明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你们应该看看这个。”允沛闯了进来，她递过一份报告，“这是对那个所谓的pd5型的检验报告。”只翻了两页，“这个杂种。”李修明脱口骂道。
“特区调查员。”李探员强忍着怒火对守在门口的那个铁皮保安说道。站在雨里的滋味可不那么好受，他冷的跺了跺脚。铁皮纹丝未动，“对不起，没有预约或请帖您无权进入，请您谅解。”尽管这个东西没有生命，李修明却隐约听到一丝嘲讽的意思，如果不是后果严重，他真的会一枪崩了这个可笑的罐头。“我是特区特别调查员，你以为我是来这儿蹭吃蹭喝的小混混吗?”他还是忍不住吼道。“如果您没有您上级的传讯令的话，您是不可以跟崔先生见面的。”“他以为他是谁……”张将军走上前，他轻轻推开李探员，和保安对视了一下，“欢迎光临，很荣幸为您服务。”它脱胎换骨似的弯腰鞠躬语气极尽谄媚。“你已经给了我很高的权限了，一个私人公司门卫难道就有比我还高的拒绝限制吗？”李修明抱着双臂跟着张将军问道“没错，它有，普达的最高层警卫并未安装权限系统，只对它们的主人负责。”张将军看都没看那个罐头一眼，冷冷的说。“那怎么......之前的秘书，还有这家伙，你是怎么搞定的。”在大门外，他停下脚步回过身，“黑掉它们。”张将军微微一笑。李修明终于见到了一个比他还大胆的家伙。
侍从推开镶嵌着宝石的贴金的红木大门，李修明只感到一阵刺眼，金色便将他的视野铺满了。只见二十四盏璀璨的吊灯从大厅天花板的一头一直到另一头，他抬起头，背景是银河以及各大星系在头顶闪烁变幻，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置身其中，即使这巨大的会场与之相比也显得多么渺小。这是贴整个天花板上贴的一整块柔式显示屏，让华灯也似乎悬浮于空中。巨大的宴会厅从刚才在路上那巨大的古典城堡式建筑就能感知一二，但进去了才能真正感受它的庞大。正门外，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入，但似乎总也不能将场地填满；长桌上，金箔包裹着的巧克力被精细的摆成塔状，鲜嫩的栗子填火鸡香飘四溢，还有端着香槟美酒的侍从在人群中穿梭，这些刺激着他们的味蕾和饥肠辘辘的肚子，从中午开始他们就没吃什么。人们他们身旁走过，投来异样的眼神，与身着正装的他们相比，穿着工作装的探员们的确是个异类。小静已经看呆了，忍不住想拍张照，但她刚打开隐形眼镜的摄像功能，“这里禁止摄影，请勿拍摄并删除已录下的内容。”立刻有一位文质彬彬的服务员过来，声音虽然温柔却不容辩驳。“探员办案，我有权记录对办案有帮助的内容”。小静还想辩驳什么，“这确实是您的权力，但也只限于对破案有帮助的内容，但这里并不符合你所说的，需要我汇报您的上级吗？”它继续温柔的说道。“别惹不必要的麻烦。”阿周走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麻烦已经够多的了，用不着再多一件。”小静悻悻的删除了刚录下画面。看着它继续招呼其他客人，“这么快就被盯上了啊，”阿周有些不安。
李修明却只觉得在大厅回响的由机器人乐队演奏交响乐在侵扰着他的耳朵，可是这种炫技似的演奏不仅毫无美感可言，而且消磨着他的耐心。他随手叫住一个年轻的太太，“请问崔浩植在哪？”那位太太优雅的用手一指，顺着她的目光，李修明又见到了他，他正端着酒杯和一个美貌的女子交谈着，志得意满就是指这个样子吧。“谢谢。”他道谢径直走了过去。“我们见过面的。”崔浩植似乎对他的到来有些猝不及防，李修明丢过去一个记录本，他下意识的接住，结果杯中的酒不小心全部泼在那位美丽的女士身上，弄得她很是狼狈。“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上次给我们提供的资料和实际情况差了这么多，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我完全糊涂了，”他一摊手。“为什么一个保姆机器人的体内居然有特级纳米防弹夹层这种设备，它的内部结构完全是按照军用标准设计的，简单来说，你的错误情报让我们死了十七个弟兄。”“你是说责任在我。”他故作吃惊状，“失陪一下。”他招呼侍者把身边的女伴收拾一下。那女子的眼光似乎是要将李修明生吞活剥，她一边收拾着身上的污渍，狠狠的撞了李修明的肩膀走开了，不管她为这场相遇计划了多久，现在看起来都泡汤了。
“哦，我记起来了，曾经军方让我设计一型负责军用基地保卫工作的机器人，研制成功了，可军方突然撤标了，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我们将它销毁了。”“但实际上它在途中被劫持了。”“这件事在军方的网站上都是有记录的，你可以现在就查。”“上面可没有说它被劫持那档子事。”李修明不想让他有思考的时间。“你知道，我非常忙，”他稍稍提高了嗓门，周围都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李修明他们。“所以我不可能什么事都了解，”他摆了摆手，“那次竞标失败的确让公司遭受些许损失，但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还记得吗，上次给你资料的是我的秘书，我对此感到抱歉，因为我她是一个人。她出了些许差错，果然，人就是不如机器精确。恐怕她要为她的小错误付出代价了，我会开除她的。”“什么！就因为……”李修明刚想说什么，“对，就因为她的小错误，害死了你们十七个弟兄，你刚刚说的，就因为你刚才的几句话，她丢了工作，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我怀疑隐瞒事实真相，妨碍司法公正。”李修明整了整领带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等会，这可稀奇了，”他笑着将空酒杯递给侍者，将双手并在一起做手铐状，“你想逮捕我吗？”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不过这你需要先和我的律师去谈，要知道他可是个要价非常高的律师，可笑的是我雇佣他两年了，他什么都没帮我做过，我还担心雇他没什么用呢。”他又向侍从要了杯酒，他端着酒杯指向一个人。“看见他了吗，你们局长的顶头上司，还有他，藏可明先生，现在他是整个台林市最有权力的议员，还有许多人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他们做梦都希望我能邀请他们参加我的宴会，今天他们如愿以偿，如果你让他们不高兴了，当然从刚才开始他们就很不高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会被这种事吓到，”李探员一字一句的说道，看着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瞪着他交头接耳，“我会查清事情的真相的，到时候，有人会付出应有的代价。”“那祝你成功。毕竟没人敢向探员寄子弹吗。今天你耽误我的事已经够多了，好自为之。”说罢，他放下空酒杯，转身离开。
“我们赶紧离开这，这地方令人作呕。”
“来都来了。”张将军表现出平时难得的幽默感，“你要知道搞定这帮保安的电子系统有多难吗？你不如要杯酒。”“才不要，都是脏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全场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各位来宾，欢迎来到普达机器人发布展，你们的到来是我的荣幸。”台上崔浩植神采奕奕，现场的人们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自普达诞生以来，我们一直致力于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一个更好的世界。”他重复了这句话，“这是我，也是普达的座右铭。今天我可以自豪的说，我做到了，普达做到了。”台下掌声雷动。“普达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行为方式，我们涉足于各个领域，生物，机械，电子，医药。这都离不开一个关键，你们。”崔浩植将手对准台下。“没错，是你们，你们的信赖是普达存在的根基。”又是一阵欢呼。“今天，我们将正式推出新一代防卫机器人pd-10，”崔浩植抬起手臂，舞台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升降机缓缓升高，两台机器人出现在人们面前。它们全身由黑色丝绒紧身服包裹，胸口手腕小腿等部位穿着金色铠甲，黄金镀膜的头盔闪闪发亮。“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只有一台才对啊，我是不是要开除几个策划师啊？”他一副糊涂了的表情，挠挠头。现场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玩笑。”他提了提领子。“这里有一台是我们今天要展示的，而另一台是由我们竞争对手制造的，当然，我也不是要替他们做广告。”又是一阵笑声。“听闻我的对手说普达公司生产的只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你们认为这是事实嘛？”“当然不。”台下有人喊。“真希望这是你们从心里这么认为。”他顿了顿，“今天我不会对他做任何评价，因为接下来这将由你们来判断。”他转身走向幕后。
两名侍从各端过来一个银盘，里面各呈放两柄短剑，侍从拿起短剑，向它们微微低头，机器接过短剑回礼，然后拉开一段距离互相微微低头鞠躬，侍从悄然退下。“它们这是要比试一场吗?”底下议论纷纷。没错，一个首先甩了一套眼花缭乱的招式，引得大家惊叹连连，另一台如法炮制，双方摆好姿势做好了准备。它们眨眼间持刀接近，刀锋碰触，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左手拨开短剑，右手向前突刺，另一边头一侧躲过了攻击，紧接着向前一步挥剑朝对手的咽喉砍去，对方见状，急忙将右手短剑朝下格挡，顿时火花四溅。不等它有喘息时间，便朝它的肋下刺去，情急之下，它扔下右手短剑，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一脚踢去，把它踢出好远，这才摆脱纠缠。而此时，剑还没落地，它顺势接过剑。这一切是如此的快，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一个细节。未等喘息，第二次进攻就接踵而至。双方迅速接近，挥剑刺去。对手迅速滚向一边，但随着剑影一闪，火花四射，胸甲被短剑破开一条巨大的口子。它顺势爬了起来，双方同时挥剑，双刃交锋，金属碰撞声在整个大厅回响双方你来我往，一方甩着剑，连续向对方砍去，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巨大的冲击力足以让他的胳膊脱臼。对手突然把剑朝上一挑，短剑顿时脱手飞向观众！众人一阵惊呼，但声音还未落地，“噔”的一声，另一边稳稳地用剑柄勾住抓住飞向观众的剑，它用力一甩，剑的尾端飞向对手，对方抓住空中的剑。它们互相默契的点点头，摆好姿态，开始新一轮交锋。
这回，轮到另一位首先进攻，两把短剑像蛇一样在对方面前游走，对方疲于应付，每一次的攻击都被轻松化解。但最后，一个极小的疏忽出现，后面的显示屏放慢了好几十倍才看出来，这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招式，不知怎么，在头颈处露出一个破绽，一条防御缝隙露出来，它是如此之短，听后面的介绍，只有0.02秒，但对于机器来说足够了。抓住机会，一剑斩去，战斗结束，对手的头掉了下来。崔浩植走上前台，猛地扯下得胜者的黑色紧身衣，普达的标志显露出来，这个金色标记闪闪发亮，刀痕整个划过数字，“看到了吗，战斗的勋章！”崔浩植指着刀痕大声喊道，寂静已久现场顿时掌声雷动，他们刚才还在为刚才精彩的打斗回味。
升降机缓缓下降，悠扬的歌声响起，得胜的冠军捡起对手的头颅作为奖品退入黑暗。歌者缓缓升起，歌声逐渐在金色大厅回响，流进每一个听众的耳朵。歌者的声音极为独特绝非人类能驾驭，高音几乎震碎大厅的穹顶，然后瞬间在极富磁性的低音间随意转换，人恐怕就是嘶破嗓子也唱不出来。
“很独特吗？”张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李探员身边。“人其实是可以唱出这种歌声的，只要他愿意从小就把自己阉割了。阉伶的唱法，他们真正的歌声只有在几张二十世纪的黑胶唱片上听到了。十七世纪至十九世纪，他们盛极一时，人就是这样。五十年前这种这种歌就又流行过了，那时大街上充斥着这种由电脑合成的流行歌曲，不过这种风潮没流行几年，毕竟再好听你自己也唱不出来，没法炫耀的东西能流行多久？现在他们居然又拾起这套。这种歌需要专用的机器人，除此之外一无是处。老套的手法，我们回去吧。”曲毕，例行公事的掌声，乐团又炫技般的演奏起了复杂的人类都驾驭不了的交响乐。李修明转向门口，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儿。
她出现在钢琴演奏机器人的身边，“能让我试一下吗？”“当然可以。”钢琴师停止弹奏柴起身，客人的要求是无法拒绝的。伴奏乐队停止了演奏，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李探员也不禁停了下来。她则神态自若，斜着身体靠在钢琴旁，似乎已经有些醉了。一闪一闪、亮晶晶，她用一根手指在键盘轻轻敲出乐符。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乐队也和着她的节奏演奏起来。挂在天空放光明，一闪一闪亮晶晶。她敲完最后一个键，所有人都鼓起了掌，她俏皮的点了点头，对大家做了一个躬身礼。看来这里还是有和李修明想法一样的人，她坐了下来，试了一下每一个琴键，接着便流畅的演奏起来，一首他们从来没听过的钢琴曲，包括李修明在内，所有人都在搜索这是什么曲子，但一无所获。根本不需要伴奏，那群演奏者放下手中的乐器，不知所措。人围了过来，曲毕，人们爆发出比上一次更热烈的掌声，这次掌声是真诚的。她转过身迎面碰上他，“崔浩植。”他首先自我介绍。“吉娜。”她仰起头，回答道，眼神里则是桀骜不驯。“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他恭维。“我是台林大学的加拿大交流生，哲学系的。你邀请我们来参加宴会。”“噢，当然，学术交流。”他若有所思的说，“你钢琴弹得真好。”“我接受的是传统教育，五岁就开始练琴了。虽然现在可以直接下载琴谱进入你的大脑，可慢慢学习的过程也是一种享受，不然我也谱不出这首曲子。”“这样的女孩现在可不多见了，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他急不可耐提出邀请。“这要看你跳的好不好了？。”她耸耸肩，却伸出手。李修明摇摇头，果然还是一样，李修明拉开门，回去了。
她是真喝醉了，天气已经有些阴冷，刚下车她就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赤脚跑在地上，“你在干什么？地上很冷的，”崔浩植心疼的赶紧跑过去，女孩躲过他的抓捕，“我五岁的时候就赤着脚爬过一座山。”她醉醺醺的在大门前转着圈，任凭雨水打湿她昂贵的晚礼服，“好啦，无所不能的小祖宗，在这么转下去，我怕我旁边的保镖都忍不住了”。“色狼。”女孩哈哈大笑，崔浩植宠溺的看着她在雨中舞蹈，几乎失了神。她停了下来，稳了稳身子，弯下腰朝他鞠了个礼，“看来今天晚上得留宿你家了。”她有些口齿不清的对他说。“只要你想，现在这儿就是你的。”她起身一跃跳过大门，崔浩植赶紧跟了上去。
一阵炽热的拥吻，崔浩植急着褪去她的衣裳，把她带到卧室后，他有很多事想对她做。她纤细的食指轻轻推开他的嘴唇，这更是让他欲火焚身，取下发卡，放下一头瀑布般的金发滑落至后背，“你真美。”这绝不只是恭维。“你的眼睛像宝石一样。”他看着她宝蓝色的眼睛抚摸着她的脸庞说道。她凑近了他的脸，搂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反抗军向你问好。”他的脸色顿时一变，想抽出那怀抱但却连露出惊恐的眼神都来不及，发卡悄无声息的放在脑后。一阵抽搐之后，他便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