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陸、復得 五30(1 / 2)

首次踏入紅磡的她邊被拉手臂迫使前進,那張健康紅潤的臉邊分神好奇周遭;柳葉狀的眼睛觀察著這區跟便利店一樣林立的紙紮舖,當然少不了棺木骨灰罈等相類提材的商機。

“他們吃午飯了啦,趁現在會一會老闆──”

“甘姐姐,還是別了,不要了。”

好不容易將人趕到看得見寧香矮樓的距離了。她竟重撃退堂鼓,手一甩,即使未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都固執的往回走,衹希望不再受歐陽甘的箝制。

“呃──糖仔!!”

這邊廂的沒勸慰成功、那邊廂,孫子居然又在關鍵時刻發難;胖短的五指一脫,他往反方向的直路衝去彷彿有目的性地,頭也不返。

“行啦,你推閘吧。東西沒多重。”

八人份量的外賣和飲料的陣容看著滿誇張的。但白勝奇等一路拒絕讓曾麗雯分擔,至相隔兩個舖位,他們衹催促著她去幫忙開門。

目睹那纖纖女流加快了腳步,走前頭的何天亨亦緊隨其速度、豈料半途她倏的轉臉停住。害及時煞車提防身體接觸的,被後面的林惠廉撞個滿懷,險些把吃的都掉了。

正當何天亨想抱怨。

“糖仔!”

聽她的一喚,何天亨被衝來的熟悉孩子打住全部說話,並留意到曾麗雯接續提出的情況,“你的下巴怎麼了?”

為著滿目愜意及安全的一眾,圓臉上的小眼睛明亮得很。那是他所能夠表達的喜悅,並早已經忘記了自己那兩天前因狠摔破皮被封上大塊創口貼的疼痛。

“咦、是甘姐!”

“太好了你回來啦!”

“哦喔……!大家都在哇!”

有李偉塘打的頭陣,即使歐陽甘因為忙著返轉去追同伴而有點遠了,白勝奇等依然很快發現她的身影。並隔著四個舖位及行人們,熱絡地叫嚷著溝通。

這下子,寧香終於回歸全員到齊的狀態。算上附屬的李偉塘,還多出了一位初訪的客人。

“陶醫師,對不住、對不住……讓你都要來煎藥。”

“比起這個,你們好嗎,甘姐?”

邊捧著自己的翡翠白玉炒飯,陶思安跟歐陽甘沒坐圓桌邊與其他員工作伴,她們倒是選擇一同待在百子櫃對面牆壁下的長椅。

說罷,趁著空檔吃了一匙,並偏頭看和曾麗雯分享三文治的李偉塘,那下巴的創口貼醒目得很。

“哎……這事其實糾纏許久了。”沒見面才四天,歐陽甘疲態誇張得彷彿蒼髮都多了,她晃晃腦袋,猶豫幾刻,才肯繼續,“陶醫師啊,你已經很好了。讓糖仔一直在這白食白待,都沒趕過……”

“糖仔在這不就吃一頓,算什麼的。”

等咀嚼完,陶思安毫不在意的回應。匙羹將黑的一小片鍋焦拂走,順勢再瞄瞄對方的臉,發現果真沒錯判她那稍微貧血的跡象,遂遞上自己跟餐附送的熱檸檬水:

“甘姐,你身體弱,要先顧住自己。”

面對這年輕輩勝過親生兒子的體諒和溫柔,她憶及亂成一團的家中,突然覺得眼眶被燒灼險些掉下淚來。於是歐陽甘乖乖接下紙杯,膠蓋子掀開飲一口。用力吞掉統統苦澀,揚起臉時已是平日的表情。

“今天,我會待著工作的。陶醫師,糖仔又得打擾一下啦。還有──”她東張西望,終於在百子櫃前的玻璃展示台發現自己用上趕蠻牛的力氣帶抵的人,“阿娥,這兒!”

走來的這素未謀面來者,陶思安卻找著一份熟悉感。大概因為她的打扮特性跟歐陽甘相近,穿著一雙明顯全手工製的刺繡鞋,闊腳長褲;顏色對比強烈、紋路教人眼花撩亂的圓領中袖上衣,加蓋毛線背心。

唯這女性的年齡,也許由於精神狀態,她顯得較歐陽甘少幾個寒暑。

“甘姐姐,就是她哦?和你之前講的看著更幼小,肯定不行呦。”

那雙充滿批判及懷疑的柳葉眼在毫不客氣的打量後,她直接退回歐陽甘的耳邊說。可惜距離隱瞞的對象太近,那悄悄話宣告無效,皆因內容已給陶思安聽進去了。

甫留意到這年輕老闆揚眉,歐陽甘怪責的推肇事者的肩。當人遠離了自己,又斟酌該番否定看法多遍的歐陽甘,尤覺得失禮,遂不忿的捏其手臂一把。

“哎喲!”

“她是我的同鄉,梁英娥。陶醫師,舊時便是她爸在農村教我煎煮火喉和認藥材的吔。我想介紹她來工作、這傢夥學的確也學到真傳囉;但老覺得賺的不多,所以跑出去唸護士啦──”

“甘姐姐,因為哦,根本沒有中醫師像我爹那樣。我爹偏偏到處義診,用來掙錢的話,可觀了喔。”

“你這崽子!一天到晚衹懂說三道四口不擇言,才被攆走了還敢執迷不悟!”

低沉的喝斥應用的是南方俗語。雖不懂箇中意義,但光目睹那態度的凌厲,就夠明白大概──該惡狠狠的五官嵌在平日溫吞軟糯的歐陽甘臉上,簡直判若兩人。惹聞得騷動的飯桌邊,那最好事的三人組率先轉頭察況。

“甘姐姐,你也知道我爹呀!誰能有他的一半?這姑娘那麼年輕,經驗已輸了,其他的再好都比不上啊!”

“……慢著,我起碼有廿四歲了,究竟為何總是……”

“甘姐,那是誰啊?她又不懂陶醫師,怎能亂評論呢?”

“行醫說的多在歷練哎!凡四十歲以下的中醫師,沒一個像樣的。”

“你憑什麼肯定?難道你也是中醫師嗎?”

“好說,我爹是山中神醫。跟他跑多了,我懂的自然不少。”

“那,你考考陶醫師怎樣?”

趁著周遭七嘴八舌的交戰時,陶思安倒吃得順暢,並乾脆不去計較那老是糾纏自己的年齡猜疑。

當接力管火喉的𧝁猶友,趁調妥電話鬧鐘的等待空檔伸出頭來,剛接收到梁英娥那句子,他便爽快提議,一下瓦解了紛爭。

也,無情褫奪掉自家老闆安樂用餐的機會。

“友哥說得好哦!對!梁英娥,一旦服了就乖乖留著替陶醫師工作!”

人手是很緊迫沒錯。

身為老闆的她衹是始料不及,外頭正統面試多次請不回一位合意的,最後反而靠這奇異的方式,將媲美老臣子們的角色“贏”來的加入。

梁英娥的確大言不慚得令誰都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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