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密告(1 / 2)

十几年前,在大河以北东华本只设有河阳路一个行政区,它是东华在大河以北的桥头堡,同时也是抵御游牧部落南下的屏障。大批移民以及北方归附的异族也会安置到河阳路,以至于河阳路成为了各族杂居之地。

随着秦慕礼的军队横扫北境,河阳路的范围扩大到了十年前的三倍有余,恐惧于藩镇割据的东华朝廷在召回秦慕礼之后不得不将河阳路一分为三,旧河阳路的土地仍被称为河阳路,东北方一直延伸到北境3风雪之地的新征服土地被设为松林路,而西北方直面草原部落的广袤原野被设为北原路。新设两路的行政事务被委托给了当地驻军以防备异族侵扰和维持当地治安。

两路都是贫瘠未开之地,朝廷没指望可以从这两地搞到钱,当地的税收连养活驻军都不够,不得不依赖朝廷的拨款才可以维系,朝廷也试图用控制军费的方式节制这两支驻军。

无论松林军还是北原军都曾在秦慕礼北伐的时候划入她的麾下,两军军官都算得上她的门下,在她调任溦京之后也依旧和不少老部下保持着通讯。

范温如并不在她时常通信的名单之内,他并非武将而是松林路中少有的文官。松林路经略使白夜曾是她的得力下属,范温如这次是代表他的长官前来溦京述职。

他自称出自大夏范氏的一支旁支,家族因获罪而被流放来到东华——这种情况在东华并不少见,由于文化上相似和政治上敌对,这里成为了大夏国政治斗争中失意者们的庇护之地。

秦慕礼不太喜欢这个人,总感觉他有点阴森森的,可她也知道这样的人通常很有用。

秋离则很欣赏范温如的克己守礼,即便没有外人他也会把每一个应有的礼数做足,甚至会在与两人会见的时候脱下鞋子,就像从古代礼法教学书中走出来的人一样,有时候她真希望慕礼可以像她的名字一样好好学学华族古老的礼仪。

但范温如之后的话就像是一支鸣镝,驱赶了这微醺中昏昏沉沉的氛围。

“北原路在参与鸦片贸易。”

这毫无歧义的指控将秋离正在追查的重罪指向了一方驻军——微妙之处在于那是与松林军不和的一路驻军。

松林经略使白夜和北原经略使郭康曾经同为秦慕礼属下得力干将,但在那时候两人关系便极差。白夜是归附东华国的戎狄人,郭康则常年与戎狄征战从骨子里厌恶这些游牧民族,两人在慕礼麾下时便时常争功。正因为二人关系不和,朝廷才委派这二人担任两镇长官,也算是让他们两军互相牵制的制衡之策。

“在这件事情上攻讦同僚可是重罪哦?”知道这层利害关系的秦慕礼死死盯住范温如,“你有证据吗?”

范温如摇了摇头。

“只有北原内部人的口述,光是这些要控告他们应该是不够的吧?所以我没有在述职的时候提这件事,只是临走前私下告知二位而已。”

秋离在听到没有证据的时候目光里难掩失落,但慕礼却认可的点了点头。

她在听到范温如想要当面请辞时便猜到了或许他要说的事情同鸦片案有关;而如果他手上有真凭实据,私底下向她举发而不是直接向有司举报便有些可疑。

根据范温如的说法,北原经略使郭康将拨付的鸦片分发给了手下信任的将官们,由这些将领想办法兜售出去,获得的利润与郭康分成。尝到了甜头的郭康随即同溦京的朝廷大员们取得联系,由溦京持续不断的走私鸦片到北原,在北原炼制后通过驻军的运输途径运往溦京,在运输过程中都会以北原军用鸦片的名义作为掩护。

一旦运输过程中被查获由于用的是北原路的运输途径所以势必会追查到北原路,但溦京城中掌控一切的朝廷中枢却可以置身事外。至于北原军,则可以用“管理不严,被士兵私下拿去走私”为由解释过去,而对于这类过失之罪朝廷不会深究,无非是一番训诫或是克扣划拨的鸦片份额罢了,这些惩处与通过给鸦片走私作掩护所获得的利益相比根本九牛一毛。

“阁下当年北伐时候通过运河连通起来地北方水网和沿河仓库如今正被他们利用来作为运输鸦片的渠道……这是避开陆路运输各个关隘盘查的好办法。”范温如道。

“他们为什么用自己的名义不用别家驻军的?”秦慕礼提出了疑问,“这样还能祸水东引。”

“松林路的军用鸦片出入库房都需要我批准,如果伪造了松林印戳而查到我们头上,恐怕这把戏马上就会穿帮。”范温如答道,他的语气平缓,就好像说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不过我想他们是不想让别家军队分到这一块肉吧,毕竟任何一方驻军都可以为走私鸦片作掩护,而他们希望京中的中枢人物只找他们。”

“你不想挣这笔钱?”

“我不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抵押上我的人民的未来。”

范温如的理由冠冕堂皇,但两位女子却不觉得他在撒谎。松林路和北原路是同期设立的,但松林路的建设与民生明显的好于北原路,即便其中有地方长官的私心存在,至少松林路的军政府也算得上是对当地负责任的政府。

“所以检举北原路参与这件事情里也是为了你的人民?”

秦慕礼试探性的问道。

范温如那毫无表情的脸孔第一次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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