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男子会(2 / 2)

这正是为何桔梗会是独孤家的掌上明珠,她的出生乃是承载了瑾的无数希望与念想,圆满了瑾的人生。既然有了可以继承家业的下一代,瑾对桔梗投入大量资源,誓要栽培成最理想的姿态。

最为惊喜的是,十岁初华时,桔梗觉醒“战神”的天赋。历来有此天赋者,无一不是成就霸主军神之业。瑾得知之后,更是喜上眉梢,视桔梗将来必定光耀门楣,重振独孤家往昔风光。

在这么强大的背景下,萤怎么可能是桔梗的对手?能够在烈日背后的阴影中,觅得一隅栖身之所,便觉得是无比的幸运。

“我回来了。”

洗完衣服,打扫庭园,完成一天工作后,已经是晚上七时。两颗太阳一颗早就沉没,另一颗犹攀在山坡后,天色晦暗未明。萤抱着右手手腕,摩擦着红肿起来的掌背,努力加快步伐,跑回去她与父亲共同居住的冬泽堂。

入黑之后,冬泽堂附近都没有任何灯火照明。晚风吹来,清冷得令人打从心底发凉。推开前门,正是寥落破败的院子。要不是有一小块耕田,恐怕满目皆是蒿草,荒芜不通人烟。

习惯性第一时间关上前门,进入屋内,看见桌上架起小小的灯台,安有一枚燃石,生起和暖明亮的火焰后,始吐出长吁来。

终日赋闲在家的里斯,早就煮好晚饭,招手叫女儿坐下。饭桌上只有一碟粗菜,一碟碎豆腐,和一碟肉末。

“今天真幸运呢,厨房那边分豚肉,我偷拿出一小包边角料出来。”

“谢谢。”

萤坐下来,里斯替她盛满一碗饭渣。她左手接住放在桌上,然后用左手抽起筷子,夹了数条菜至碗中。

“右手怎么样了?”

“在尚纶堂打扫时,被一位仆人踩了。”

萤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是毫不足道的小事。里斯皱起眉头,叫她举起右掌来。在澄黄的小小火光下,看得见整块右手掌背红中带紫,肿胀得如同耸起一座小山。

“傻女!痛吗?”

“非常痛,痛得手指都没法动。”

“那么你还不快点像平时那样消除掉?”

“不要,不碍事的。留下来,能够囤积更多罪孽值……”

突然外面传来“嘭嘭嘭”的叩门声,于寂静无光的晚上,显得甚为吓人。里斯放下女儿的右掌,跑去打开门扉看看。围墙外竟然光明大作,明亮的射线几乎要刺进他的眼睛。骤然从黑暗迎来光明,叫他瞳孔未能适应,一时难以清楚视物。

“三丈夫!二小姐!快开门!”

叩门的仆人,嘴巴称呼“三丈夫”“二小姐”,可是语气上不见半点尊重,更像是呼喝下人似的。父女打量眼色,一同步出院子来。拉开正门,冬泽堂外有数人直立。一群仆人提着斗大的灯笼,让站在中央的桔梗,如同天仙般拱现。

“哦,原来是大小姐。深夜叩门,未知有何要事?”

里斯说得客气,心儿倒是万分紧张。正是好事不上门,坏事千里来。桔梗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几乎视为未来当家大人的少女,于这个时间突然带同一伙人过来,绝对不可能安甚么好心。

甫拉开门,院子内自然飘扬出一股说不出的异味,让桔梗有点呕心。无论来几多次,她都无法习惯。反正没有打算踏进冬泽堂,直接在门外打量身子凋敝,脸有蜡黄的萤。

“贱种,后天男子会,你跟我一起过去。”

明明是同一母胎出来的亲姐妹,可是桔梗从来没有呼叫过萤的名字。

“为甚么?”

“叫你去就去,哪需要理由?”

桔梗说话永远是老样子,柔中带刚,婉中有直,根本不许他人反对。只是萤对于桔梗的说话,可是半只字都不会相信。

如果只是叫萤办事,大可以随便差遣任一位仆人过来传话即可,何需劳烦桔梗挪动高贵的身子,走到独孤家西北角这边僻静的地方?根据以往的经验,百分百是任性找茬,上门送摧残。

即使再怎么牙痒痒,萤仍然努力忍耐下来,装作卑鄙的小人物,垂手低头肃立敬言。

“大小姐,我今日十有二岁,还不是出席男子会……”

“谁会让贱种出席男子会?只是要你跟过去打下手。”

“府上没有仆人吗?为何偏偏指名我?”

虽说萤多少猜到桔梗的恶意,但还是希望听到她亲口剖白。

“我可是给予你这下等的杂种,一睹名流风采的机会呢。”

从小至大,桔梗都是汇聚万千光芒。她吃最好,用最好,穿最好。学习有名师一对一指导,出席大小宴会无数。不论是独孤家内外,都享有不少的名声。反观萤却是娘不疼家不爱,从来没有接受像样的教育,整天都在做仆人的粗活,随便一个仆人都能随兴欺侮她。

诚然萤从来没有获得允许出席过任何贵族的聚会,可是她也并不曾对此存有半分羡慕或奢望。

“萤毫无教养,不懂礼数。母亲大人尝言净给她丢人,不喜带我出门。倘若会上有不是之处,给家族抹黑,恐怕祸连大小姐。”

萤死也不会跟着去。

一来对于上流之间的风花雪月没兴趣,二来此事定然存有不为人知的诡计与阴谋。索性搬出瑾过往教训她的说话,合理推掉桔梗的邀请。

“岂有此理!大小姐亲自邀请,竟敢拒绝!”

主子都未说话,身边的仆人就先一步斥喝。萤故意无视她,一心注意桔梗的反应。

“贱种,我不是在询问,而是通知。”

桔梗不想与萤胡搞瞎搞,浪费时间说那么多话。斩钉截铁留下命令,便转身离开。萤内心发笑,怎么这么快就引刀一快,不打算斗多几回合吗?

“总之后天十时出发,当天你就留在此处,我自有安排。”

只要一句说话,就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待桔梗等人离去,里斯再次锁牢正门,大口大口的喘气。

“叫我家萤宝去男子会,却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未免欺人太甚!”

“她巴不得我穿得夏夏烂烂,才更好愉悦她。”

“那怕是独孤家的仆人,在外面行走,亦需穿得光鲜体面,否则便是丢了主子的面。桔梗要带你过去,没理由连这点事都不知道。”

“谁知道那家伙在算计甚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萤才不害怕阴谋。反正自己过得越惨,越能积蓄更多罪孽值。罪孽值越多,她的天赋也越可怕。如若厚积薄发,保证连桔梗的“战神”都为之黯然失色。将来复仇成功,登上独孤家当家主人之座,上下都畏惧得伏首于自己面前时的场面,光是想象便令萤兴奋莫名。

“不管花费多少时间,我都要将那些曾经霸凌过我们父女的垃圾,扯进万劫不复的地狱中。在准备完成前,请爸爸努力忍耐多一段时间。”

里斯还想说甚么,然而听着黑暗中发出“呵呵呵”笑声的女儿,再想想如今父女“寄人篱下”的处景,最终只能吐出“小心点儿”之类自我安慰的话语。毕竟拥有“那个”天赋的萤,可是比里斯这位中年男人更强,也更可怕,根本无法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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