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明月与悲欢(1 / 2)

中秋是丰收季的分水岭。佳节以后,除了如晚稻等作物还需要陆续收割以外,天下农户的日子都会慢慢悠闲下来。

慈安堂的命案早已被秋收冲淡,兴山县的内部矛盾,也不足以抗衡秋收这样的天下大事。接下来如何做,段然还没有思路,但他知道,时间才是解决问题的良药。

真正让段然忧心的,尚且不是所谓“外来者与本地人”的龃龉,而是得利者与受欺者的矛盾,这种矛盾无关乡土。

也许段然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他知道,至少在这一年,尤其在南征的重压下,大家依旧可以相安无事。他完全可以在任期结束后,拍拍屁股走人,至于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又与段然有何相干?

我走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从前在麟德院,一年中秋,听段林吟诵过一句诗,“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段然很佩服他的文采。

把酒望月,这天下,今夜有多少人的心里,在泛着愁思?

归州县衙的大堂里,段然坐在主位上劝了一杯酒后,便催促众人回家团圆去。大堂里只剩下他和刘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浊酒。

“诸君,饮胜!”段然望着空无一人的厅堂说。

……

“饮胜!”

邺城皇宫内,灯火辉煌。御花园的院子里,夏国皇帝段言,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举杯相庆。

段基、段林等在京诸子、后宫诸嫔妃列作其次,麟德院的未成年皇子们,各自陪伴在其母亲身边。

一片其乐融融。

段基把酒而立,朗声讲了一段精彩的祝酒词,便对一旁的段林说:“六弟胸中诗才斐然,今夜可有美文献与父皇和各位娘娘?”

段言笑着对另一边的张妃说:“你儿子的诗名朕也早有耳闻,每有新诗出炉,朕也是要亲手抄录的。”

然后看向人群中的段林道:“段林,中秋佳节,怎能不作一咏月之词?”

眼见皇帝要求,段林也举杯站起,拱手说:“儿臣正有一阙《水调》,愿博父皇一笑。待儿臣先饮些美酒作引。”说着便饮尽杯中之酒,拿起案上酒壶,又倒了一杯进去。

段言不禁大笑,也喝了一杯酒后,说:“早听说你吟诗必饮酒,否则诗不醇,看来是真有其事。”

一连喝了三杯,段林提着酒具行至堂中,朗声道:“去年儿臣成年,父皇怜爱,不忍儿臣离家太远,留儿臣在京中任职。”

“今全家团聚,看见四哥,却想他正是从塞外归来的,”段林便朝座中的四皇子段峙敬了一杯,继续说道:“边关苦寒,四哥受苦了!”

见段林敬酒,段峙便也提杯而站,说:“云州虽偏僻,却是历练人的好地方,愚兄并未受苦。但还是感谢六弟惦念了。”

座中一嫔妃霎时湿了眼眶。

敬过段峙后,段林转身去看天上的月亮,道:“想来五哥、七弟也正一同望着这轮明月吧。”

一时间园中鸦雀无声。

段基眉头紧缩,心想:六弟向来稳重,今日为何如此不智?他赶忙站起身来,劝道:“六弟你喝多了,快些作诗吧。”

龙椅上的段言却伸手制止,说:“段林,你是在怨朕没有慈爱之心吗!”

段基顿时诚惶诚恐,冷汗直流。其母张妃也欲言又止。

回过头来,段林跪下身说:“儿臣不敢。父皇的良苦用心,儿臣怎能不知?二哥为人稳重大气,因此陪侍尚书房;四哥气势恢宏,有豪杰之态,因此历练云州;五哥厌文好武,得以供职军中;七弟老成持重,从而执政地方。”

抬起头,段林又说:“儿臣留恋花间,只爱些诗文美酒,所以便留在京城做个贵公子。这分明是父皇因材施教,指望我等兄弟尽能成人。怎不是一片慈爱之心?”

“只是今夜见明月高悬,想起了与诸位兄弟在麟德院中相伴的岁月,便生出了无尽的想念之情。又想到待不久后,我等都要位列藩王,天各一方,更是心中感叹。”段林字字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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