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雒都东市的偶遇（1 / 2）

东市是雒都城城东的专门集市，相比于位置在城西的西市以及雒都城城门外的草市（即无人管理的民间自由集市），小杨选择东市的唯一理由就是离得近，没有身高年龄限制。

小杨找天坛边官营的雒门亭驿站租借了一辆马车，花了20钱，约摸一刻钟后，便到了东市南门。

一进门，能看到的就是一个呈现出“井”字型的集市，矗立在正中的就是东市市制使台阁，同时也是整个雒都城城东最高的建筑，四面开门，有四层，一层是市制使的大堂，其上面的三层则有专门的估值司（估算产品价值）、质量司（估算产品质量）、清点司（清点税收账目），分别处理交易相关的各种类目。小杨来的时候，市制使台阁门口已经摩肩接踵，挥汗如雨。根据本朝的律令，市制使处置涉及交易相关事务时，需要开府接受平民监督，常有雒都城上了年纪的民众和在东市里走累了的买家喝着茶观看市制使的裁决过程，一看就是一整天。

市制使台阁的正对面，也就是东市东西南北四个门的门口，有专门供给东市旅人的两层茶楼，曾有显贵之人的亲戚借酒醉肆意妄为，点火烧了以前的市制使台阁，直到被某市制使用五色大棒活活殴死，那事之后本朝律法规定凡帝国之内的官营市场内茶楼皆不可卖酒，以免多生繁杂。茶楼按碗收费，楼内茶碗可以盛满后带出，在四门的茶楼均可续碗茶，一续一费。小杨先到门口的茶楼里掂了一碗茶，方才慢悠悠地向东市内正东的珠宝贩售的地块走去。

楼华梦姐姐通天地需要一件玉珏，杨姨平日里束发需要一件金簪子，我是不是也需要一件？这一件又买何物好呢？小杨低着头，边走边想着，也没有看路。

“哎哟！——”一个脆脆的女声响起，小杨感觉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手不住一抖。

“啪——”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小杨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时，才发现手里的茶碗已经碎在自己脚边，脚前方是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小女孩，年纪看上去比小杨还小些，正在揉自己的屁股。

“你这人咋不看路？”那个小女孩怀里揣着一个小熊布偶，边揉着屁股，边骂道。

“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没注意。”（这茶碗咋碎了？）小杨决定自己先道歉，确实是自己在思考，没有顾着前方，便伸手向前，“我扶你起来。”

小女孩一把抓过小杨的手，猛一用力，小杨没料到这下，也一屁股摔在小女孩边上，顿时屁股就沾上了地上倾覆的茶水。

“略略略！”小女孩见小杨摔倒，露出一个可爱的圆脸，扮出鬼脸的样子吓唬小杨，彰显着自己的得意，却马上龇牙咧嘴，用小手捂住头顶的一块，眼泪不禁流下，“嘶！——疼疼疼！”

小杨从衣袖袋中拿出一块洁白的带字小布巾，帮着小女孩擦头发。

“你这家伙！怎么还给我擦头发？”小女孩还是捂着头，但没有使劲动弹，只是嘴巴里嘟囔着。

擦干了小女孩头发，小杨才站起身来，再次伸出手，好声好气地和小女孩说：“好了！起来吧！”

小女孩没有回应，怯生生地伸出一只小手，另一只手还是捂着头，被小杨拉着站起身来。

“经经，你在这呢！”一位穿着十分华贵、脚上鞋子却是不同颜色的妇人从旁边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她的身后，跟随着几个穿着布衣的精壮汉子，扛着大小不一的几个袋子。她一把搂住小女孩，看着小杨。望到小杨手上的布巾时，她突然眼神一凝。

小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屁股湿湿的，就像他小时候尿床一样，略有不适感，慌忙拿起刚用过的小布巾往自己的屁股后面一垫，发现好受了很多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妇人掰开了小女孩捂在头上的另一只手，发觉小女孩头上有个红红的微小肿块，再看到地上的碎茶碗，又想了想小女孩之前抓起小熊布偶就跑的表现，顿时将发生的一切了然于胸，忙对着自己身后的仆从说：“把这里的碎茶碗收拾一下，通知一下附近的市制吏这边的情况，再去帮这小哥儿买条新裤子。”

一个领头的仆从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

按照市制司的规定，市场内发生的意外事情要向市制吏汇报，如果无法处理就将双方带到市制使台阁处理，需要填写一些涉事的口供文书。刚才发生的事情显然是会有人去报告市制吏的，如果市制吏来了就会更麻烦一些，妇人这一处置就将这些多余的事情消解掉了。

妇人拉着小女孩，恭敬地向着小杨行礼：“不好意思，刚才我家经经看上了这小熊布偶，但我本来没打算给她买，导致她一气之下就乱跑，撞到了你。经经，来，向小公子道歉！”

在本朝的律令里，对于商人的言行有着很严格的规定，虽然这些规定基本已经全被突破，平日里市制司执法也越来越趋向宽松，但在官营的市场内，商人还是要穿着双色鞋子，遇事需要先向涉事另一方道歉。

小杨连忙摆摆手，示意她们不需要有芥蒂：“我也有问题，我刚才也没看路，这事就当过去吧！”

小女孩还是用手揉着头部，但也作了一个标准的致歉礼：“小公子对不起！我是经经，我刚才抱着小熊布偶没看路，撞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