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梦华楼下梦华录（1 / 2）

小杨从五楼走着侧梯下来，到二楼的厨房放好吃剩的餐盘，这才沿着客人们走的正梯从二楼下到一楼来。

一路上，有道是：莺燕成群，高朋满座。

既有纵酒高歌，袒胸露乳的风尘俗女，也有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仅留一双灵动眼睛露在外面，被人偷偷带出来的未出阁的少女。既有身着绿蓝红紫四色，前后侍从跟随的高士，也有穿金戴银，但鞋子却是两种不同颜色，被人簇拥着的豪商。

小杨是从并州死人堆里面活下来的，他只觉得这些人吵闹。

望着楼梯的尽头，小杨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怎么说呢？这个人一看就非常奇怪。坐在梦华楼正门的门槛上，披着头散着发，脸上爬满了一块块黑乎乎的斑，胡须上也有不少灰尘，穿着打着很多补丁的麻衣，腰上绑了一个葫芦，裤头卷曲着，甚至有点褪色，脚上穿着一双田间老农常用的草鞋，身材却十分健硕，腰上挂着一柄三尺青锋，双手有些老茧，随意地抛弄着金黄色的柿饼。

进楼的客人们都盯着他手上金黄的柿饼，有的人还会对着他露出鄙夷的神色，但更多的人只是刻意避开了靠近他，生怕从他身上沾染一些尘土，从他身边直直跨入门内。

小杨下了楼梯，伫在一楼大堂的柜台旁，望了这个人很久，直到突然觉得脑袋被人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你走这边，是姐姐让你去帮她办事呢！你在这愣着，倒不怕寒了姐姐的心。”掌柜的二姐春华吹着一根烟枪，赤着膊，左手拎着一个桂花酒坛子，用右胳膊搂过小杨的肩头，用右手拧过小杨的脸朝向自己，笑着望着他。

“这怪人倒是有些本事，也不知道是谁？”小杨拍掉了春华搭在自己脸上的手掌。

“哎呦！小屁孩还害羞了，你小的时候也不是没喝过我的奶啊！”春华有心调笑。

小杨却没搭理她，只对她说：“不是害羞，只是对这人好奇。”

“你先去办姐姐的事吧！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从早上蹲到现在了，许是没等来自己要等的人。”春华催促着小杨动身。

“我这就动身！我观察了这一会儿，他剑术应该挺厉害。”小杨摆脱了春华的搂抱，钻进柜台内拿出存在此间抽屉里的一个小牌子，又捎上了六个柿饼，揣到自己的兜里，便从梦华楼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刻意没有避让那个怪人，带起一阵微风，让一些怪人头发上的尘土钻到了自己的裤子上。

“你小子又偷拿楼里的钱！”春华俏生生地轻骂了一句。

“记我账上！我月奉有三千钱呢！早点支了而已。”小杨没有回头，只是将右手高高举起，喊了一句。

小杨的背影渐渐在晌午的阳光中拉长，那个坐在门槛上的人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了空中的黄金色柿饼，手指一拨，柿饼就溜进了他的袖带，用右手从腰间抓起葫芦，起身，进门，架在柜台上，狠狠地将葫芦按在上面。

“美丽的姊姊，请将我的葫芦上装满桂花酒，要万金的那种。”他将散在脸前的头发拨开，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伴随着他一口洁白的牙齿。

柜台上的6个一眼望去一模一样的酒尊一字排开，酒尊前的标识却从十金，到百金，到千金，到万金，到十万金，到百万金。

百万金的？当朝皇帝继位到现在为止可是第2个吧！上个好像是奉命去平定西南的马将军，出征数年也没有回来，只是听说还算顺利。

一楼的酒客们纷纷侧目，但也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舞池上窈窕的胡人舞女上，“也没差吧！希望本朝能变好一些！”

“百万金的？”春华皱起眉头，复又仔细看了一眼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他倒满那个标着百万金的酒尊，才小声冲着他说道，“东海王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愿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举起柜台上的桂花酒樽，当代东海王吴余柳一饮而尽，露出他脸颊下方一道深深的疤痕，“昨时少年游，我曾为游侠客，斩尽天下不正。今日朝天阙，我当为幽州牧，杀尽北戎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