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财来财往】1935（2 / 2）

这日，市政局里来了电话，让大海去见卢学川，大海赶紧开车过去。卢学川在办公室里，正翻阅一份档案，抽烟坐着等他。

“姚局长，我向上头提交了文件，知道你马上要结婚，就将你升任南洋总警长的事情提前了。这是颁授职务的委任状，我想着，任警长毕竟刚过世，低调一点，也别弄什么委任仪式了。我下趟开会的时候，让其他部门下一道通知，告知一下各处，你看这样行不行？”卢学川拿出文件，交给大海去看。

大海接过，看了一眼，起身敬礼道：“感谢政府！感谢长官替我考虑周到，我十分感激！”

卢学川白皙的手指点了一点大海身后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递给他一支烟，缓缓道：“革命军犯人的口供里，说起过他们的余党躲在码头，保密处刚收到线报，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眼下码头正在大兴土木，此间人员复杂，你去派人盯住了，不要轻举妄动，有情况，马上来告诉我！”

大海知道乌鹭棋社和华人会，与革命军息息相关，冯泽良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帮革命军出逃，不知卢学川这说的事情，为何又是背道而驰，轻声问道：“他们如果趁乱登船逃走，我们要拦下来吗？”

“他们有任务在身，暂时还不走，到时候需要你配合，你先按照我说的做，不要多问！”

大海心中一惊，立马应道：“是，长官，我马上回去安排！”

“还有一件事，晚上大马路的几个老板，想请我吃饭。我肯定不会过去，你代表我去见一见他们。”卢学川淡淡说道。

大海急忙问：“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帮不开眼的狗东西，打交道，打到我这里来了。眼下我要让银行收了他们的地盘，他们负债太多，银行那边吃不消了，希望你能给他们一点警告，让他们安分守己，乖乖听话，不然，别怪我出手太硬！”卢学川恨恨道。

大海在湘悦楼和他们吃过一次饭，当时冯泽良就没给这帮人好脸色，他想了想，应了下来，起身准备离开。

卢学川抬头朝他笑了笑：“晚上六点，湘悦楼，山下达人也会过去。第一，确保安全，别让他们动手伤了日本人，第二，日本人会将大马路都收购过来，你要帮着达人把事情做成功，那帮人答应最好，不答应，也要答应！”

大海拿起委任状装入卷宗袋，给卢学川敬了军礼，出门而去。

回到警局，大海让老陈安排人手，换上便衣，去码头盯住。又叫来了小胡，整装去大马路设防，防止那边今晚会起冲突。

回到办公间，他看到卷宗袋，犹犹豫豫拿出了委任状，这时，他想起了任云德。

如今他虽平步青云，登上了南洋警局的头把席位，但是却没有了原来那般自在，处处受到掣肘，时时任人摆布，想到任云德临老了，都难逃劫数，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条路走多远，心中空空如也，眼下他清楚，自己已经身陷泥潭，再也抽身不得。

闭眼想着，一股疲乏涌上来，不知不觉靠着椅子睡着了。等醒转来，已是天黑，他看了看手表，六点出头，也不着急，慢慢换了便装，开车去了大马路。

湘悦楼上，大马路的老板们，已经等候多时，大海进包厢的时候，看了看席间，无非还是上次那帮老面孔。因为山下达人在，这些人也不大声说话，就鬼鬼祟祟相互耳语着，见到大海进来，众人立马站起身，包厢里立即热闹起来。

“总警长，大驾光临，请坐请坐！”老板们洋溢着热情，让大海去坐主位，山下达人就靠着他坐，正微笑看向他。

大海听到“总警长”这三字，似乎有一些刺耳，皱着眉头，坐了下来，也不去和任何人搭话，摆摆手，示意大家就座。

众人先是敬酒，排着队拍大海的马屁，什么“青年俊杰”、“南洋神探”一通吹，吹得大海想笑都笑不出来。一轮敬酒过后，包厢门外窸窸窣窣一阵动静，胖胖的老板娘探头探脑，一张笑脸谄媚问道：“总警长，姑娘们等着呢，您随时吩咐，我随时让她们上来。”

大海又是眉头紧皱，想到了小凤，心下不悦，想起了白天卢学川说的那句“这帮不开眼的狗东西”，他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再来安排，这无意间竟是得罪了大海。

见众人向他这边看来，大海板着脸，大声道：“不用上来了，我们要谈事。”

老板娘识趣，立马轻轻关上了房门，桌上众人见大海没有好脸色，不敢再开口，相互间打着眼色，好像推让着，让谁去说事情。

夜总会的老板，咳嗽了一声，笑着道：“总警长，今天您来做见证人，我们最是信得过，只是这日本人开价太低了，我们都很难办！”

大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你们做你们的生意，让警察局长来做见证人，成何体统？”

众人呆住，想起他几个月前，头一次来的时候，老老实实，女人都不敢碰一下，眼下飞扬跋扈，比之冯泽良更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妓院的老板，想着今时不同往日，眼下他们生意不好，管理费也是拖拖拉拉，这警察局长自然不悦，连忙请罪道：“你怎么乱说话，总警长，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我让他自罚三杯，您不要在意。”

说完，夜总会的老板嬉嬉笑笑，要举杯罚酒，又听大海怒气冲冲道：“把事情说出来谈了，我没功夫陪你们在这里喝酒！”

山下达人见状，立即从皮包里拿出几份文件，放在酒桌之上，恭敬说道：“各位老板，既然给总警长面子，想必这份文件，今天也能谈下来了。鄙人诚意十足，在前一次的报价上，往上提了百分之十，希望能让各位满意。”

“满意什么？这点钱，就想将我们辛苦经营了十几年的地方买走，我告诉你，你这点钱，连我今年装修的钱都不够。”夜总会老板见大海站在日本人这头，也撕破脸皮，冲着日本人发了火。

山下达人提了提眼镜框，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缓缓道：“这是你经营的场所，几个月来的流水，按照这个趋势，再过一个月，你连一分工钱都发不出来，银行里肯定会过来清算。我现在的报价，比银行肯定高了不少，见好就收，不要意气用事，毕竟我们都是做生意的！”

妓院老板最近几个月，场子没几个客人上门，是这些人里头，生意最差的一位，他准备破罐子破摔，耍起无赖来，大声喊道：“你让我们做不成生意，我们就一直赖着，让你也开不了门，看谁能熬过谁。你越洋大饭店新开，盖楼装修的成本，在这摆着呢，亏起钱来，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大海向来最看不起开妓院，拿女人身体赚钱的人，看这人说话嚣张，大海怒发冲冠，瞬间站起身来，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拎着，走到窗前，硬生生将人从楼上扔了下去。

众人一片愕然，呆呆坐着，谁都说不出话来。

包厢外一阵骚乱，小胡打开门，紧张问大海：“局长，没事吧？”

大海双眼充血，一脸怒气，整理了下衣服，对小胡说：“没事，让人盯住街面，有看见拿家伙的，立马逮捕，想动手伤人的，控制不住，可以开枪。关紧门，出去！不要再进来。”

小胡看他正在气头上，应下了，关好了房门。

这时，湘悦楼的老板，从桌下拿起一柄手枪，指着大海道：“总警长，来我们这边弄死了人，这就不太礼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