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仇敌】1928（2 / 2）

“不知道，让他去弄！”大海埋头吃饭，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小凤识趣，连忙说：“你那边大宅子不要的东西，我让人搬去我哥嫂子那边，跟你说一声。”

大海举杯敬小凤，说道：“你是当家的，都是你说了算！”

小凤望着小阳台那头，此时外头正在放烟花，将天空照射得五彩缤纷，她缓缓道：“霞姐被她男人抛弃了，刚才来过，现在也在那边表演呢！”

大海听出这话不妙，赶忙道：“那，我可是千方百计让你去住大房子，是你抛弃的我！”

小凤噗呲一声笑出来：“谁抛弃你了？姚局长，你可别多想，我就是住不惯大房子。”

“等吴妈回来，吴妈肯定喜欢你，我让她来请你过去，我没本事！”

“哟哟哟，最近嘴巴越来越厉害了，还演起来了？”小凤乐道。

大海吃完了，走去小阳台看烟花，对着小凤道：“你吃完，也过来看！”

小凤大声嚷道：“别看了，最近天天放，烦死了！”

空气中，火药的味道久久不散，远处炮响声还在持续，又一支烟花升空，绽放出绚丽的火花，在一片黑的夜幕里，渐渐消失不见。

码头康金龙住处，阿南一身酒气蜷缩在沙发上，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他挣扎着睁开眼，原来是明月拄着拐杖，正在叫他。

“南哥，快起来！”明月轻声叫道。

“你怎么来了，好好在家里呆着！”阿南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问。

“快点起来，花姐这边有事！”

阿南翻身下了沙发，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跑去水缸漱了漱口，洗了把脸，终于恢复了几分精神。

“花菱怎么了？”阿南扶着明月出了门，在一块大石头旁，坐着问他。

“昨夜花姐喝醉了酒，回去自己家睡了！”明月缓缓道。

阿南听说花姑回了家，心里难受起来，忙问：“怎么不叫人跟着她？”

“叫了，我让小乞丐手下的人，跟了过去，说是睡了一夜，没什么动静！”

阿南有些愧疚道：“火爷这满月酒，来的人太多了，我实在喝不过来，也没顾上她，她没事吧？”

明月坐在石头上，嘲笑阿南：“我反正是拦不住你，很久没那么热闹了，你想喝就痛快喝吧！花姐说自己回家后，整理他爹的东西，翻到一封信，好像和你有关！”

“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她把东西给我了，我还没看！”

“她人呢？”

“在海鲜店。”

“谁送你来的？”阿南扶起明月，蹲下身子，要背他。

明月赶紧摆手表示不用，回答道：“黄包车的人送我来的，我让他先走，你先把信看了，看完了我再看。”

阿南还是一下背起明月，朝着码头仓库走去：“我们去办公间，你自己看不就好了，干嘛非得先给我。”

不一会儿，阿南背着明月，上了仓库的办公间，将明月放在沙发上。

明月随即交给阿南一封信，上头写了【江南亲启】四个字，阿南好奇心大盛，赶忙拆了信，信也不长，不一会儿他就读完了，皱着眉头不说话。

“南哥，写了什么？”

“我家里的事！”阿南一下坐在明月身旁，恍恍惚惚。

明月看他不说话，也不敢问他，就陪他坐着。

过了一阵，阿南才缓过神来，把信交给明月道：“广云叔说，我阿爹也是革命军的人，是被一个人出卖了，这才遭了杀身之祸。”

明月看东西快，一下就将信里的事情看完了，接着说道：“他查出这人在南洋，为什么不把这人揪出来？”

“会不会是墨门里的人？”阿南问道。

明月摇摇头道：“线索太少了，我想应该不会。我们头一次见师爷的时候，师爷不认得我们，可见当时师爷对你的身世，是不了解的。铁拐李、余铁匠他们那时候就在了，应该也不知道你。如果按照广云叔说的，这人他认识，那么肯定不是墨门里的人，即便是，也只会是白道那边的人！”

阿南点点头：“如果广云叔认识他，他出卖过我父亲，在墨门里肯定待不了。那他会是哪里的人呢？”

明月拄着拐，颤悠悠站起身：“去找师爷问，上一辈的事情，他肯定知道。”

阿南赶紧背起明月，刚走出了码头，在街边碰见了黄包车的手下，把明月往车里一扔，让明月坐着车，阿南快步走着，就往乌鹭棋社而去。

师爷看过了信，沉默不语，阿南心里焦急，忙问：“师爷，你知道这人是谁，对不对？”

折扇展开轻摇，师爷缓缓道起往事：“我一直都知道此事，花鹞子头一次见我，就对我说了你父亲的事情。你江家原籍苏州府，你父亲江枫，乃是光绪八年中举入阁，光绪十五年升任户部右侍郎，因朝廷怀疑他与【康党】合流，调任原籍，主管江浙两地钞关事务，后因内部检举，做实【结党】和【谋反】两项罪名。在你九岁那年，你家不仅被抄，全家人的性命也没有保住。当时检举他的人，后来也来了南洋，被花鹞子查了出来。”

阿南怒问：“这人是谁？”

“乌鹭棋社与此人关系微妙，所以我知道他是害你父亲的人，但却没法对这人动手，也一直不想告诉你！”师爷将折扇扔在桌上，叹了口气道。

明月听师爷这样的说法，突然想起一人，悄声问师爷：“华人会杨会长，也是江苏人，我听师爷说过，之前他也在江苏当大官，莫非是他？”

师爷见明月猜出这人，也不相瞒，眉头紧皱，厉声道：“正是杨修林！当时他是江苏两淮盐总理，主管当地经济，照理说，他兴办洋务，与国有功，与民有利。可惜此人，精于党争，说好听了，是通权达变，说不好听了，就是首鼠两端。白鹭此刻正与他联手，这人向来摇摆不定，我与他合作了十几年，最后也是被这人出卖！”

阿南情绪激动，双拳紧握，默默说道：“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师爷知道阿南此时心如火烧，好言安抚阿南道：“乌鸦，你听我说。之前明月与我商量，如何对付白鹭，我其实心中定下了一条计策，只是会伤及无辜，所以一直不想用。如今拦不住你想报仇，我想重启这条计策！”

“师爷，是什么计策？”

“一箭双雕之计！这杨修林不仅出卖过你的父亲，他也帮助方黎杀害卢学川的父母，可以说，你二人跟他都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想将真相告知卢学川，让他二人相斗。所以你千万不要冲动，这个契机，我已经留了十几年，就怕他有朝一日会反目。只是我不忍心用这一条毒计，这计谋会害了一个人！”师爷心下似乎不忍。

明月疑惑问：“是谁？”

师爷手握折扇，看向桌子沉默良久，说道：“南洋总警长，任云德！当时杨修林，派出枪杀卢学川父母的枪手，正是任云德。任云德当年号称【南洋枪王】，有一手【飞珠点穴】的功夫，就是火枪射出的钢珠，可以点穴封穴，让人假装被杀。原本是革命军打算让任云德假装刺杀，以便卢继平能够取得英国人的信任，深入英国人的内部。可惜，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这夫妻俩遭枪击后，不久就身亡了。”

师爷又道：“任云德与我聊起过此事，他说是方黎下毒杀害了卢继平夫妇，可惜死无对证，他已然百口莫辩。他从那时开始，就退出了革命军组织，一直在暗中，帮助墨门。这条计用出来，我怕任云德会受到波及。”

明月问道：“卢学川毒杀方黎，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他父母亲死亡的真相？”

师爷缓缓说：“只是他不知道杨修林也参与其中，所以，我想试一试，在亲情和利益之间，白鹭将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