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辗转继续 桃源问津（2 / 2）

小船快要离开武陵源了，虽然自从南阳刘子骥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李振钧自己也知道，陶渊明的武陵渔人发现桃花源乃是虚构的故事，但是李振钧还是要一再向人打听桃花源的去处。因为桃花源是中国历代知识分子心中的理想之所在呀！这里的红树青山还会认识我吗？十年啦，桃花源在哪里？桃花源里可还是当初的模样？

李振钧默默地吟诵数遍，然后默默地回到船舱里。汪正珠看见丈夫神情黯然，便关切地询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李振钧点一点头，没有说话。汪正珠知道他有心事，也不多问。

沉思了一会，李振钧铺开一张纸，汪正珠知道他要写什么，就端过砚台，倒入一点清水，左手撩起右手的袖子，右手拿起徽墨轻轻地研了一会。李振钧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拿起毛笔，蘸上浓墨，将刚才口占的诗句写在纸上，并加了一个标题“武陵舟行口占”。汪正珠看了，轻轻地读着“更向滩头去问津”，然后感慨地说：“你也知道桃源是陶渊明虚构出来的地方，现在的人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刚才为什么还要反复地打听它在哪里？”李振钧看着自己身体瘦削的妻子，若有所思。汪正珠知道他心里在思考着什么，便不再作声，只是默默地在桌子上重新铺开一张纸。

李振钧沉吟片刻，忽然重新提起笔，饱蘸浓墨，在纸上写下“桃源”二字，然后奋笔直下，一首七绝跃然纸上：

红树清溪漫问津，渔郎不是太初人。

而今都识桃源路，只合当时暂避秦。

李振钧放下笔，抬眼看着妻子。汪正珠看着桌子上墨迹未干的诗句，轻声读了一遍，忽然笑着地问道：“怎么又变成‘漫问’了？”

李振钧喟叹道；“是啊，谁知道真正的桃源在哪里呢？当初发现桃源的渔郎又在哪里呢？人们都说这里就是桃源，就算这里真是桃花源，也不过是因为逃到这里的人们，可以暂时躲避秦的暴政罢了。真正的桃源又在哪里？”

“真正的桃源又在哪里？”汪正珠低声重复着这一句，若有所悟地看着李振钧失落的样子，她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了想，看着窗外的茫茫江面，然后转头看着小自己三岁的李振钧关切地说：“大丈夫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然而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俗话说得好，功到自然成。”李振钧知道妻子是在安慰自己，鼓励自己，心里很是感动。他不只是爱着她，而且可以说对她心存一份感激和敬重：感激她母亲般的呵护，姐姐般的体贴；同时也敬重她大家闺秀的端庄，敬重她“女相如”的气质。

他点点头，也关心地说：“你也别累着！我们一起去陪陪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