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汇（一）（2 / 2）
洛殁没理他，接着介绍起了章小七：“章小七，从样子你也看得出来，章姨在乡下的侄女。”
章小七还在被那个“妖”字惊得说不出话来，毕竟说一只能开口说话的狗是妖，以她现在的情况，还勉强觉得能接受。但是让她接受这么一个虽然看着说话有些不正常，但外表看完全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些的人是洛殁嘴里提到过的“妖”，还是冲击力太大。
韦易的眼睛就一直没从章小七脸上挪开，嘴里的话却是对着洛殁说的：“哎呀呀，什么叫几面之缘。我和章姐姐也算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呢。还有嘛，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喊漂亮女人姨，要喊姐姐。对吧，小七姑娘。”
章小七张开嘴不知道怎么搭话，只是出于礼貌“啊”了一声。
洛殁从头到尾对这个名叫韦易的家伙就没有过好脸色，只见他直奔主题道：“免费一杯茶，我有个事要你帮忙。”
韦易有些懒散得靠在软皮椅子上，不紧不慢得说：“哎哟哟，我的殁少爷，难得邀我来，马上就谈事情，也显得太生分了。咱俩还有什么事不好说的。你看人家还是第一次和小七姑娘见面，聊会天先嘛。”
洛殁寒着脸说：“那就是成交了，我这就去给你倒。”说完他就起身往吧台里面走。
章小七眨了眨眼睛，发现这个有点话痨的男人......的妖还在看着自己，就有些讪讪得冲他笑了笑。
韦易看到她的讪笑，眼神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他把目光移到章小七的手下，那里有她从小时候就戴着的一串石头手链。他的笑容愈发灿烂，说：“哎呀呀，小七姑娘，缘分啊。你看，我来之前也没带什么礼物，刚看到你手上这串别致的链子，才想起来我身上刚好带着个小玩意儿。啧啧，这就当是见面礼了。”
这个漂亮但是有些神经质的家伙神秘兮兮得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黑色的小石头，好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递到章小七身前。
那是一块黑色的不规则状石头，上面刻着类似于象形文字的复杂图案，和章小七的右手上戴着的一串手链上缀着的七颗石头除了各自的图案外一模一样。那颗由韦易递出来的石头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把章小七的目光牢牢吸引了过去。
正当章小七忍不住伸出手想取过来看看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抓住了那颗石头往韦易手里一送。
洛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韦易，在这里，你最好还是守规矩些。”
被洛殁碰过手掌的韦易仿佛被开水烫了一般，迅速握拳把手抽了回去。他龇牙咧嘴得甩了甩手，埋怨道：“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凶干嘛。”
随着那颗石头从视线里消失，章小七打了个激灵，前些日子晚上关店后洛殁对她说的一段话从脑海里跳了出来：妖是所有彼岸生物里最危险未知的类型，永远不要接受它们的馈赠和交易。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要为之付出的真实代价。
想到这，章小七立马心生警觉，再看韦易的眼神里就带上了一丝警惕。
那只目光始终未曾离开章小七的妖察觉到了她表情里的细微变化，于是嘴角微微一斜，将那颗握在手里的石头塞进入怀里。他眼珠子咕噜一转，终于把目光挪到了寒着脸的店主人身上。
用一个无比优雅的姿势端起茶杯，韦易轻轻抿了一口洛殁端上来的红茶，发出了一声舒坦的哼哼。喝完第一口，他就往后一靠，慵懒得说：“好啦好啦，你这人吧，就是无趣得很。姆，喝了你的茶，契约就算生效了。问吧。”
说完，他就翘起二郎腿，整个人带着椅子都倒过去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洛殁的脸色缓和了些，也没废话，把在秦鹴身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下，然后特意强调了那个最后被留在桥这边的灰影。
虽然还是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德性，但是语气正经了不少的韦易想了想，对洛殁说：“按你们‘守桥人’的说法。臭吠常悲、除蜕惊魂；雀阴食惧，伏尸养思。七魄鬼之中，这四个最常见，这伏尸鬼又是最弱的那种。殁少爷，可知为何你们认为伏尸鬼是最弱的。这强弱之分，到底是谁定的？嘿嘿，伏尸离身则散，无所思则无所依，你何曾见过能现人形还能守在桥头的。昨晚你把她送过了岸，把这只伏尸鬼隔在这边，可了不掉这个事哟。”
说完这句话，韦易直起身子，带着椅子前脚落地，举起洛殁专门用来盛那只旧茶桶里红茶的白色瓷杯，笑道：“哎哟，今天这些茶就值这么多话喽。你再想想？要是觉得还不够，咱们再交易。”
洛殁没有多理他，只是又皱起了眉头，自顾自开始沉思。
看到洛殁这反应，韦易露出个没劲的表情，自觉无趣的他又把目光瞄向了章小七，显然是想和她再侃侃。章小七本着洛殁每天必说的“不要好奇”四个字，垂下眼睛避了过去。
深深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漂亮男人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红茶，把杯子往桌上一丢，就蹭得站了起来，用一个他认为非常漂亮的背影对着店里的两个人挥挥手说：“哎呀呀，不受待见哪，没事没事，也不是第一次被你伤心嘞。你慢慢想，我去找其他街坊们喝酒玩耍去了。”
然后......他就一头撞在了玻璃门上。
韦易恼羞成怒得回过头对着洛殁吼道：“起来开门！好好的地儿，非得装个玻璃门做啥。”
洛殁头也没抬，冲着身边的章小七挥挥手示意她去给这个眼神显然不太好的妖开下门。
章小七颇为无语得站起身来，给那个漂亮男人开了门。自觉非常丢人的漂亮男人捂着额头用颇为受伤的眼神瞟了下章小七，似乎想说些啥。看到章小七的眼神再次回避了自己，这只没个正形的老妖怪讨了个没趣，就挥挥手出了店门。
随后身后的玻璃门啪嗒合上，韦易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这个来得快走得也快的老妖怪将双手往裤兜里一插，轻轻舔了舔嘴唇，然后就笑嘻嘻得离开了这间坐落在王爷巷深处的小水吧。
韦易走后，章小七看到洛殁还坐在原位，在有一下没一下得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于是没有打扰他，准备自己去收拾一下杯子。
倒是洛殁突然抬起头来对着她提醒道：“韦易是个活了很长时间的老妖怪，见多识广。但......很危险，尽量不要和它发生交集。”
章小七一怔，脑子里冒出了刚刚那张一直笑嘻嘻的漂亮脸蛋。被店主人一提醒，大眼睛姑娘陡然觉得刚刚他盯着自己看的笑容里，确实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暗暗强调自己绝对不和他发生过多交集后，就对着店主人嗯了一声。
洛殁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说完这些，就再次示意章小七坐下。
他想了一会，对章小七说：“你收拾下，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去见一趟秦小姐。有底层因果律的限制，妖不会说谎。但是对于在这边生活的妖来说，用真话诱导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恶趣味。所以他话里看似云里雾里，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秦小姐真的有危险。”
章小七点了点头，然后鬼使神差得冒出了一句：“你才刚认识秦鹴，为什么我感觉你很关心她。”
洛殁回答说：“这是我们‘守桥人’的天职。”
章小七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他提起“守桥人”，只是这么多天下来，她想知道的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店主人向来都是要告诉她的不问也会反复讲得又细又透，不想提的问了就会直接沉默。所以她就没有追问，只是提醒他说：“之前你说我要呆满四十九天才能出门的。”
洛殁解释道：“恩，之前是因为你提前出去可能会引起麻烦，但今天看来你可能适应得比我想象中快。我不太擅长和外面的人打交道，需要你的帮助。放心，我会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正好借这个机会，陪着你出去习惯下。”
章小七点点头，见外面天色已晚，而洛殁也没有再说话了，就起身去了楼上那个三姨在她来之前亲手打理好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