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兰天:无限期放逐6(2 / 2)

当然,时不时还是有人点前面的贵茶的,可能锚定的是隔壁街的星巴克,我们的茶叶比美国的豆浆贵一点,不过分吧。这个价格,他们觉得很正常,那就,提高今天的利润率咯。

我吃住都在店里,整天就穿一件带盘扣的乳白色男式唐装,脚下穿一双布鞋,刚开始是为了搭配店里的装修风格,后来觉得挺舒适的,整天都在店里,就又买了两件一摸一样的衣服换着穿。

隔壁是火锅店,老板王哥鬼精鬼精的,很懂搞气氛,请了一个非遗传承大师,每天晚上在火锅店表演变脸、喷火,一到表演时间我就喜欢靠着门柱看免费的,我一直在琢磨这表演的老哥怎么变脸速度这么快。后来我拿了两袋上好的普洱茶去贿赂表演变脸的老哥,让他给我说说其中的窍门,老哥死活不说,说要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除非给五千元钱,加入他们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

另外一边是古玩店,老板老刘是个老狐狸,精得很,我亲眼看到他早上120元收的一个古碗当天下午就2000元卖了出去,和买主讲了半天价,还演了不肯割爱的戏码,说那个碗是他的镇店之宝,刚好放在他的风水局正财位上,买主上车了他还目送了好久,晚上就喊了几个朋友吃火锅,喝酒了,笑死我了。

大家没事儿喝茶聊天的时候,老刘给我说他年轻的时候做过很多生意,结过两次婚,也离了两次婚,离得两次都是生意做垮了就离了,一辈子也没留个一儿半女,现在再也不想折腾了,看着女人就躲得远远的,现在就爱吃、爱玩,隔一两年就会去趟XZ、尼泊尔、不丹那些地方玩儿,晒的很黑,身体素质很好,和我一样经常跑步,我觉得他是个很酷的人。

老刘有段时间突然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是他的大侄女,“父母都是有单位的,有退休金,她从小就爱跟着我屁股后面玩,特别贴我,自己也是语文老师,工作稳定有前途,就喜欢你这种长得帅又有事业心的人,怎么样,现在最抢手的就是老师和公务员,你觉得合适周末我就带她直接到你茶馆来。”

我赶紧退后一步,“不来,不来,谢谢刘哥了,我目前还不想谈恋爱啥的。”

他沉思片刻说,“嗯,是这样的,她有次到我这里,看到你了,就觉得呢,你还可以,我侄女呢,自身条件好得很,追她的人多,给她介绍相亲的也多,她一直挑,一直也没谈过恋爱,这次呢,也算是......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感觉就像是大姐点我出台一样,感情把我整的像个小白脸儿,我摆摆手,“哥,真对不住,我现在怕女人得很。”

“你喜欢男的?”

我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叶吐出来,“目前还没到那境界,就是不想耍朋友。”

“像你老哥一样被女人伤过?”

“差不多,差不多。”

他还感叹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真是个文化人,很符合老哥玩古玩儿的身份。

他倒是很喜欢喝茶,隔一两个星期就要到我店里买茶叶,很大气,指着上好的茶叶买,他常对我说人间赚了钱就花在人间,死后也是留给土夫子的,一只通透的狐狸。

他大侄女之后来过几次他店里,她有时还会在我的店前晃来晃去,那个女孩看起来很大气,动作很麻利,一点儿都不矫情,衣袖一卷就开始干活儿,常常会来帮老刘搬搬抬抬的,她一来就把我吓得别说串门儿了,连自家大门都不敢出。

我开始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到旁边湿地公园跑步,刚开始是因为偶尔还是会失眠,不想再吃安眠药也不想借助酒精,让脑子整天昏昏沉沉的,再被开水烫了就活该了。

我就开始跑步,我也不追求速度,反正每天慢跑一个小时左右,脑袋也跑清醒了,之后跑习惯了,也就形成习惯了,跑完步我会在街头早餐店吃完早饭就慢悠悠地回来开店,一天都泡在店里,晚上九点打烊,收拾收拾就上床睡觉。时间一多,闲来无事,就把弹射飞机改好了,可以平稳降落了,我终于把它改装好了。我把它放在店里,有事没事喜欢把玩一下,不知道它能不能照亮我回家的路。

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慢慢的口味也淡了,辣点就受不了了,火锅都吃鸳鸯锅了,吃烧烤也让老板味道淡一点,开始喜欢逛菜市场,自己做饭喜欢做白水菜了,也不喜欢坐车了,以前也不喜欢坐车,现在喜欢走路,去哪里都是走路,赶时间就骑自行车,只是在成都本地我就不敢偷车撬锁了,被抓住一传出去,那就太丢脸了,会直接影响我生意。

吃穿住行基本都不怎么花钱,也没什么消费的欲望,慢慢地就像一只貔貅一样,存款都不知不觉变多了。

我在逛菜市场的时候还遇到过田君尔的妈妈,我想她应该不认识我了,小时候在他们院子里玩,她看到我们几个都是匆匆走过,紧皱眉头的表情。她逛菜市场真是一位砍价的好手,好多摊主都和她很熟络,和每家摊主都要唠下家常,他们都给她算的“VIP”价格,有些还要送葱,她如果当我的采购,每个月生活费起码省三分之二。

平时比较清闲的时候,附近的小老板们就喜欢聚在一起吹吹牛,隔壁火锅店老板王哥有天提了一个鸟笼养了只画眉,问我养不养鸟,他说他火锅店生意越来越好了,照顾不了那么多鸟。我一想我这身打扮再提个鸟笼就有点冒进了,我同学看到我都要叫Uncle了,都不像开茶馆的,像隔壁玩古玩的,“哥,过几年再玩儿,现在照顾不好它。”

“那我送给老刘,下次我送你一只鹦鹉,我还在训它,等它会背《静夜思》就送你,绝对帮你茶馆引流。”

“哈哈,要的,要的,谢了,哥。”这年头真的是太卷了,鹦鹉都要背古诗了。

简单的生活本就不需要太多的物质,平淡如水,却让人特别安心。

我和云南那边派出所联系了一次,和我猜想差不多,男女都在吸毒,已经去了戒毒所,妹妹也在治疗之后被男方一个住在昆明的远房亲戚领养了。

但是我一直没联系上那家领养的家庭,只能心里一直牵挂那个一生下来就只能承受命运不公的小女孩,愿她今后的生活充满阳光和微笑。

我对多吉说我挺放不下那个小女孩的,心里总有点担心她,做梦也常常梦到她,穿着脏兮兮的小裙子,牵着我的手,哥哥,哥哥地叫着,特别可爱。

多吉说这个世界有阳光也有阴影,现在在哪里生活都比生活在之前的原生家庭好的多,让我别多想。

有一天一位时尚的美女进店里喝茶,我看着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她的名字,她看了我好一会儿,“你是兰天?”

我点点头,进门都是客,热情地招呼她,为她安排一个靠窗的好位置,问她喝什么茶。

“天少,你变化好大。”她脸上依然显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眼睛一直看着我,也不知道收一下,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是因为美女你不常来光顾嘛,以后要多介绍朋友来喝茶,我给你打折。”

她坐下来一直环顾四周,“你这里环境好安逸哦,我在同学群里给你宣传宣传。”

“那这杯哥哥必须请你,随便点。”

等她走了,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但名字是真想不起来了。之后真的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以前的同学在我这里坐坐,聊聊天。

街口一直有一块空地,里面杂草丛生,附近的居民都开始慢慢开垦出来,开始种菜了,中国五千年的农业社会,让爱种菜的基因刻在每位炎黄子孙的基因里。

不等秋天果实收获,空地一夜之间就打围起来,来这里的茶客说是要修房子了,旁边还要修一个什么国际小学。看这个地段,和小区名字取得像欧洲地标,一看就是收割城中中产阶级的。

很快什么挖挖机,塔吊之类的就进去整天搞得乒乒乓乓的,弄得我这边茶馆的灰尘都变大了,本来冬天的雾霾就大,现在还杵个工地在前面,搞得我每天都在茶桌扫地,盼望它早点修好,每天都在关心它修的怎么样了。

我还没从外面看到房子冒头,售楼部就开始搞预售了,火爆程度真是让我咋舌,从售楼部都排到街上,排了好长一串儿。我还看到好几个经常在我茶馆里喝茶一起喝茶相互抱怨没钱,生意又亏本的茶客一起在那儿排队。

有个老哥跑到我茶馆休息,说他脚都站麻了,终于买到了,“那恭喜,恭喜,快休息下,哥。”

“老子今天凌晨4点就来排了。”他一边大口喝茶,一边揉腿。

“那真是辛苦了。”我给他满上热水。

“也就辛苦这么一天,买房是人生大事嘛。”他又大口喝了一口茶,看来是渴久了。

“那是,大哥,慢慢休息,慢慢喝,”我连忙给他满上。

房子慢慢像竹笋一样长高了,我天天关注着它“长”到位没有,让我这边少点噪音和灰尘,不符合我茶馆清雅的格调,都影响我的生意了。谁知道它才“长”到一半就不“长”了,乒乒乓乓的声音也消失,就连挖挖机都不见了,戛然烂尾了。

这真是......让我每天都正对着一栋栋烂尾楼,十分影响我茶馆的风水和感官。想想那些买到烂尾楼的人,我只能想到一句台词:大家都不想的。

这下子,时不时街口就会聚集一大帮维权的人惊动警察叔叔,劝离后,不久又会聚集,又劝离,循环往复......

维权人一多,人流量一大,我茶馆的生意突然好到我忙都忙不过来,虽然我万分同情这些朋友,也不得不感慨,对我居然是个利好,世事真是奇妙。

我多年和多吉保持每天一通电话的习惯,即使有些时候没什么话说,就问问吃饭了没。

在一天我准备打烊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老板,穿得这么帅!”他一下子就变潮了,穿着红色T恤,牛仔裤,不像以前老是穿得黑不溜秋的,眼角还是永远带着笑意,双手抱在胸前,感觉还有点潇洒,在大城市呆久了,人也变得洋气了,只是看起来有点累。

我有点惊讶,他也玩突然袭击了?

“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亲爱的吉哥!哈哈哈。”好久没看到他,真的是有点想他,我一把就抱住他。

“就来看看你。”

“哎呀,想我了?走走走,吃饭,吃饭。”

“走走走。”

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在我第一次带他去的那家火锅店,难得这么多年这家店都没垮,生意还越来越好,每次去都要排队,我味道吃淡了,点了鸳鸯锅,碟子里也没放小米辣了,他惊讶地问我是不是得病了,真不会说话,老子现在的身体比啥时候都好。

随着两杯酒下肚,多吉话也开始多了起来,他先说BJ的冬天很美,故宫很美,长城很雄伟啥啥啥的,颐和园下了雪就银装素裹的怎么怎么样,抒情就抒了半天,又不说带我去玩儿,差点把瞌睡都给我听出来了。

“天哥,你说为什么老板总喜欢升马屁精啊,我帮他赚那么多钱,那些家伙只知道跟在他后面拍马屁。”

终于说了点我听得懂的了,“小许同志,这就是你不对了,觉悟太低了,拍马屁让领导高兴,为领导提供情绪价值嘛,赚钱领导心里高兴,拍马屁领导心里也高兴,工种不同,不分贵贱。”

他眉头一皱,“他是老板大侄子。”

我一拍大腿,“你来我茶馆,我也马上让你当董事长。”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懂技术。”

“所以请你呀,什么都不会的就只能当老板啊。”

他不认同我这套逻辑,灌了自己一大口酒,“那你说上班的意义是什么?”

我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有深度的问题,“我连活着的意义都不知道是什么,上班的意义就是为了活着吧。”

“我上班就是为了买房。”

“那你这理想很远大啊,”我给他倒满酒。

“你说,BJ房子怎么他妈的那么贵?它就是砖块、水泥砌成的,怎么就他妈的这么贵?”

“废话,都去买房子怎么能不贵,全世界只有一双拖鞋了,这双拖鞋能上亿,都像你天爷一样吃住都在店里,你看卖给谁,紫禁城旁边都最多500一平方,那个时候,卖烧饼的都可以住二层小洋房,娶潘金莲大美女,哈哈哈。”一想到大美女,我就心花怒放。

“怎么房价就一直涨,一直涨,不符合经济原理,怎么就这么贵……”他又喝一大口酒问我“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你说我们上班的意义是什么,上班就他妈是被剥削。”

“想那么多干嘛,全世界还有那么多地方打战呢,天天吃吃火锅,打打麻将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他十分不认同地摇头,“我已经连续加了半个月班了,每天只睡4个小时,我没有时间吃火锅,打麻将,我都不知道意义在哪里,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真的还是挺惨的,我一直都认为睡觉是最重要的,睡眠不足身体肯定亚健康,这是我从小到大的信条,绝不会多做一分钟家庭作业而挤占我睡觉的时间,现在也是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中午如果没客人我还会午休一会儿。

我给他倒满酒,“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是想的多,做得不高兴就换一个工作咯,房价高就回来咯,天天想人生的意义干嘛,想不通的人都出家了,你哪天出家了老子还要拿钱来赎你。”

他目光都快不聚焦了,幽幽地叹口气,“出家挺好,四大皆空,没烦恼。”

“千万别,自古英雄都是去青楼赎失足少女,什么时候听过大老爷们儿去庙子赎人的?被别人知道了,把咱两想成啥了,破坏你天哥的英雄形象,你就是想的多,做人要像天爷一样洒脱点嘛,来喝酒,喝酒。”

“很不合理对不对,凭什么那些人凭关系就可以对我颐气指使?他们根本就不懂专业,还要指挥我,我每天都在加班,overtime,everyday,everyday,天哥,你说合不合理?Soridiculous.”

这家伙是受了什么气啊,我一直在回忆ridiculous是什么意思,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感觉好熟悉又想不起来,我附和他,“对对对,不合理,ridiculous,ridiculous.”

“房价不应该这么高嘛,现在谁不为一个鸽子笼背一辈子房贷啊,你说对不对?我现在连病都不敢生。”

“谁敢生病啊,看看华西的号,头上不杵着个基站你能抢到号吗?”

“很荒谬对不对?对不对?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你长这么帅,说什么都是对的。”

到后来他就彻底语无伦次了,抱怨职场潜规则,从亚当斯密扯到日本经济衰退,来论证房价不应该这么贵。我几乎是把他拖回店里,丢在床上他就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要走了,还给我煮了早饭,昨天喝多了,一早上都支着额头,我看着他就想笑,没喝过酒的人不知道酒的后劲,“回来吧,我这段时间在看房子,城南有小户型,现房,咱兄弟两挨着,先付个首付,之后慢慢还月供,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钱不够说一声,我这里还有一点的。”

“嗯,好,都听你的。”

没想到这个闷葫芦如此爽快,倒是让我有点吃惊,看来在外面受的打击真是不小,“这么干脆?”

“你这么帅,说什么都是对的,我都听你的。”

“哈哈哈,回来哥哥照顾你,免得受人欺负。”

“我照顾你吧,吃饭,吃饭,”他递了一杯酥油茶给我。

我刚开始是觉得自己没有一技之长,也没什么文化,面条都煮不好,只能开个茶馆,倒倒茶水,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上了这个茶馆,也喜欢看看这些来喝茶的人,听听他们聊的天南地北。

每天清晨打开门,就有客人陆陆续续地来这里,喝上一杯茶水,有些是逛街走累了想歇歇脚,有些是三五好友聚会聊聊天,有些是看着风格独特临时起意进来看看,还有些是朋友介绍特意来看看......

深夜我已经开始关门了,烂尾楼预售那天买到楼的老哥突然跑了进来,就呆呆地坐在门边位置发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又不出声儿,我刚搽完桌子,转身看到有个人,差点吓得叫出来。一看是他,也算认识,我赶紧招呼他,他一身酒味儿,不知道喝了多少,给他倒了杯热茶,“谢谢,不打扰你吧,就是想来喝杯醒酒茶再回家。”

“没事儿,哥,慢慢喝,我请客。”店里也没客人了,我也倒了一杯,陪他慢慢喝。

他看着对面的烂尾楼,“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住进去哦。”

“别想那么多。”这种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咋能不想哦,我卖了住的房子,凑的这边首付,就想到这边地理位置好,娃娃在这边读书也方便,现在新房子住不进来,每个月还要还房贷,外头租房子又要给租金,老婆也天天和我闹,都吵了几次架了,哪个想这样嘛。都烂尾了不修了,银行还每个月催我还房贷,说我不还,要把我列入失信名单,你说有没有道理?你说有没有嘛?”他说的涨红了脸,“你信不信我哪天去把这个楼拆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我真怕他一激动把我这茶馆拆了,赶紧堆上笑容给他满上水,“大哥,别担心,这事儿谁都不想摊上,以后应该有部门解决的。”

“解决啥子哦,反映了好多次哦。”他直直地坐在那儿,看着前面的烂尾楼,一晚上就翻来覆去说着这几句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只能机械性地重复无力安慰的那几句话。

到后面我们都没说话,都看着前面的烂尾楼,它外面的防护网都没有了,如今就是一个水泥空架子,月亮还能透过它照到我这边来,晚上起点雾霾,朦朦胧胧的。

直到茶水都喝清了,他才慢悠悠地起来走了,“今天真的是耽误你关门了,老板。”

“没有,没有,有空随时过来喝茶,”他临走时还执意要把钱给了。

他走后,我一个人坐了好久,我想起了她说的那句话,人生有些重要的决定,一旦犯了错,之后就会用很多时间和精力去修正,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人们混沌前进。

一天下午我接到一个境外的视频电话,我下意识判断是诈骗电话,我对诈骗电话的态度都是接到后就放一边,忙自己的事,过一会儿问句,然后呢,让那头慢慢说,一般那头要说个20来分钟,反应过来后,都会问候我祖上一顿后,挂电话。

不过视频诈骗电话倒是第一次接到,看,电信诈骗不断更新升级。

接起来我正准备放一边,就看到陈少良的大脑袋对着镜头发出灿烂的笑容,他穿着一件亮黄色名牌POLO衫,头发还有点湿,不知道是汗还是刚从水里爬出来,手上戴了只价值不菲的名表。我是知道他的调调,不好的、不贵的都入不了他的眼,背景不知道是哪里的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真的好像在拍冰红茶广告,他看起来很兴奋,“好兄弟,最近在哪发财呢?”

“你像发财了吧。”我一边说,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

“发财了肯定想着你啊,来我这边,咱不玩澳门那套了,太LOW,现在都玩儿网上的,不分时间、地点随时可以玩,你过来咱兄弟两当庄家,哥们儿我们现在玩高级的,快来,快来,哥们儿今天下午就给你买机票,头等舱,怎么样,”他那个高兴劲儿都快溢出屏幕了。

“你在哪?”我一边问他,一边看着水。

“仰光,过来玩几天嘛,这边风景好得很,我们公司有十多公里的私人海滩,随便玩儿,有很多大老板,很多美女,过来吃、住、耍,哥哥都给你全包了,这边的赌场刺激多了,项目也很多哦,保证让你开开眼界,来玩两把保证比澳门赢得多,喂,你在干嘛?兰天,在家里打扫卫生吗?”

“我在打工。”

“打什么工啊?嘿,兰天,你在搞什么啊?”

他见我没说话,“过来耍两天嘛,哥哥绝对给你安排最好的,我们出海玩儿,要什么样的美女随便挑,就怕你玩肾亏,怎么样?来不来说句话啊,喂喂,好兄弟,装什么酷啊!”

我给他竖了中指,说了句他教我的英语,“WhatFuck!”,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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