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孕检(1 / 2)

三院B超检查室。

喻凌躺在检查床上,医生一只手操作着键盘,一只手拿着探头在她凸起的肚子上推来推去,眼睛看着诊断仪屏幕上小宝贝在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对她说了一句:“一切正常啊。”检查完毕,医生在孕期保健手册上填写着检查结果,B超单子也随着出来了。医生站起来弯下腰把她扶起来。

喻凌整理好自己,接过医生手中的手册和B单子,对医生说了一句:“谢谢”,走出B超检查室。

B超检查室门外,姜澜看见喻凌走出来,满面笑容迎向她走过去,关心地对她说道:“要不要再多做几项检查?”

“不用,没事。”喻凌手摸了摸肚子,面带微笑的回答道。说完,两人向电梯门走去。

从B超检查室到电梯门之间,是一排病房,走到病房门牌‘66床-70床’的门边,喻凌停住了脚步,看着姜澜,眼中饱含深情地对她说,“每次路过这里,我都会往里面看看。谢谢你!”

“谢谢你,这3个字,我都听了8年了。”姜澜用手上下轻轻地抚摸着喻凌大大的肚子,“看见你幸福的样子,我也很幸福。”

喻凌的手放在姜澜的手上面,“到今天为止,我们两相识是2765天。”

姜澜和喻凌两人的目光一同看向了病房内,70号床边闭合的窗帘上,微微透进来的一丝光亮。时间拉回到了2009年冬天的记忆。

姜澜穿着白大褂,走在医院6楼病房的长廊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确认病人的姓名和床号。打开微信群信息,微信群显示一条信息:‘门诊住院部6楼70号床病人喻凌割腕自杀,应去做免费心理辅助治疗。心理科姜澜医师,收到回复。’

‘收到’

姜澜走到了护士台前,护士莎莎低着头在做着记录,“莎莎”

莎莎抬起头,“什么事?”

“我来了解一下70号病床喻凌的情况。她情绪目前还稳定吗?”

“还好,都很配合。查房的时候,她男朋友说,回学校处理一些事情,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我们多多照顾一下。”

“你把她家属的电话给我一下。”

莎莎翻开登记本,找到喻凌男朋友的电话,把登记本放到了护士台上,姜澜对照着登记本上的电话号码,用手机拨通了电话。

“您好,您是王富光吗?”

电话那头回复‘是的’

姜澜继续说道:“我是三院心理科医生姜澜。医院安排我,为喻凌做免费心理辅助治疗,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好。我已经到医院了,你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你。”

“6楼护士台。”姜澜挂了电话,转过身,向病房门牌‘66床-70床’走过去。

姜澜走进病房,双眼扫视病床床头墙上的床号,径直走向靠窗户的70号病床,窗户透进来的光,一半是亮的,一半是灰色的,病床上,虽然盖着被子,但还是能看出来,她身体比较娇小,她向内侧着身体,扎着针的手平直地放在身上一动不动,输液药管被扎着针的手拉扯成了直直的,与输液架呈现出45度,像是生命之神口不喘息的在用力地拉着她。

话音,“姑娘呀,你的家属呢?药水滴完啦。”69号床的大娘半坐着,看着喻凌的背说着话,手指向自己背头上的呼叫铃按下。

姜澜随着大娘的话音向输液架上的输液瓶看去,只见输液管里的药水迅速往下流,她快步上前,调节了输液滴数调节器,动作麻利地换上了挂在旁边的另一瓶已经配置好的药水。她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喻凌,还是一动也不动,半拉的窗帘长度和她微微蜷缩的身体长度差不多,紧挨着的窗帘墙下边是一双老式的,深棕色的,没有花纹的,35码女士棉拖鞋,她没有打扰她,也没有去拉开与她身体平齐的窗帘,转身走出了病房。

姜澜走在医院的长廊上,看见不远处走廊进出口的地方一位男人向护士台跑去,心里想着多半是王富光,快步向护士台走去。

王富光跑到了护士台,看着护士台内,仅仅只有一位穿着白大褂背着他打着电话的医护人员,带着些喘气声,说:“姜医生。”他看着她还在打着电话,没有听见他的说话,又再一次加大了声音,连着喊了两声,“姜医生,姜医生。”护士莎莎听见自己背后好大的声音,挂了电话,手机放进了口袋,转过身,双手叉着腰,瞪着王富光说:“这是医院,你这么大声音干嘛!”

王富光连忙解释道,“我怕你没有听见,我挂了你的电话,就大步并小步,哦,不不不,三步并两步地跑过来。”

莎莎听懂了王富光话中的意思,明白他张冠李戴了,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这是护士帽。”看了看已经站在他旁边的姜澜,面带笑容地看着姜澜并说道:“这才是姜医生。”

王富光看着莎莎转向姜澜的眼睛,自己也看过去,还没等他说话,姜澜看着他,“我是姜澜,姜医生,喻凌的心理治疗医生。”

“您好!”

“我们到会议室吧,对喻凌的情况,我向你做些了解,这样好帮助她全面恢复。”

“好好好”王富光边点头边说。

姜澜继续对莎莎说,“莎莎,喻凌的葡萄糖我刚换上。我们去会议室了,可能会久一点。”

“好。”莎莎明白姜澜的意思,让她多多关注喻凌的情况,她和王富光的谈话可能会时间长些,没人守着她输液。

莎莎站在护士台前,目送她俩一前一后走进护士台隔壁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透光性很好,很亮堂,是一个能坐12人长条型桌的小型会议室,姜澜拉出了长桌角边的一张椅子,对王富光说:“请坐。”

王富光坐在了姜澜拉出的椅子上,顺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姜澜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了他面前,拉了拉自己要坐的椅子,手拿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新病历本,坐在了他的对面,手取了插在衣服胸侧口袋的笔,在病历本封面姓名栏上写下了‘喻凌’。

王富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来回反复地搓着。

姜澜看着坐在对面的王富光,他上身晃动着,声音非常柔和地说“有冷哦,我去开一下空调。”说完,起身走向会议室的大门,按下了在大门墙上的温湿度&净化消毒一体的显示屏,温度调到了23摄氏度,湿度调到50%。

姜澜走着说,“本应该给您倒杯热水的,只是会议室条件有限。”

王富光连忙回答姜澜,“不是的,今天晴天,不是很冷。是我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感到后怕,万一......”

姜澜安抚着王富光,“我刚去看过她,情绪还算稳定。”她细致地观察对面的这个男人,外形算是土型人,圆胖,不高,脸圆,唇厚鼻子大,肤色偏黄,眼睛大圆黑白分明,给人的感觉还是比较沉稳的。

“我们聊聊吧。你是喻凌的男朋友?”姜澜问道。

“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呀,我都不知道跟谁说,我也谁都没有说。”

“没事,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姜澜让他放轻松,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一个人眼睁睁看见自己身边人挣扎的放弃生命,内心是多么的恐惧。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我懂得爱情最好的归宿就是婚姻,我一直把她视为结婚的对象。”王富光拿起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姜医生,不怕你笑话我。我是真正体会到了,‘距离产生美’这几个字的意义。”

姜澜认真地听他说着没头没尾的话,不想也不准备打断他说话。

“我们两个是老乡,都是GZ省的,我们两家相隔100多公里,就这一层户口身份,我对她就多了一份亲切感,而且在我们那里,考来北师大的少之又少。读书的时候我比她高两届,我在做毕业论文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国际数学期刊的《数学新进展》及《数学年鉴》上发表了“数学概率学术论文”,为了留校任教,我继续考研,她却一毕业就破格入取,你说她优不优秀?”

“优秀”姜澜回复着,“王富光,我打断一下你,请问你现在在北师大是什么学科的老师。”

“化学。她是”

“数学”

“对”王富光脸上的肌肉渐渐松弛了些,“在今天之前,她一直是我心中的女神,现在不是流行一个网路流行语,叫做YY...”

“yyds”

“是的。我很喜欢她,我的这种暗生情愫也告诉了我的同科同事们。可是他(她)们总是旁敲侧击的跟我说她怎么怎么样,不适合当老婆。我听到这些话心里不是很高兴。”

“都说些什么不好听的?”

“说她脾气不好。我就说,每个人嘛都有脾气,再说她这么优秀,有点小脾气我可以接受,我还觉得可爱;还说她对自己抠门,连吃饭都不舍得多吃。我就说,那叫会持家,也是刚好给了我机会对她好。喜欢一个人吧,人家嘴里的缺点你都可以把它辩证为优点。”停了停,“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

姜澜听着王富光的讲述,在病历本上做着记录,在她记录的‘国际数学期刊发表论文’下面写上‘脾气暴躁(旁听)’。

会议室里突然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姜澜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王富光,“你继续,我在听着。”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你问我问题吧。”

“好,说说她的家庭。”姜澜提了问题。

“她老家在桐梓县,家里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我就知道这么多。”

“她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问过她,可是她总是会刻意躲避回答这个问题。我呢,心里想着,反正我们是要定居BJ的,再说我是和她过日子,也不是和她的家人过日子,我也就不再问了。”

姜澜在病历本上写‘不愿意和亲密的人谈论自己的家庭情况’。

王富光拿起矿泉水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姜澜继续,“你认为你是她最亲密的人吗?”

“我认为应该是的。教室,办公室,图书馆,宿舍,四点一线,她是个对工作和学术特别认真的人。我非常欣赏她这一点。除了大的集体活动她会参加,小闹小聚据我所知她都不会参加,也就是她这样,给了我很多接触她的机会去照顾她。”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