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亦师亦友31（1 / 2）
“艾迪。”男人那双总是戴着手套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用几乎可以捏碎骨头的力度，向前，向前，平稳地，不受控制地。
精致的、雕刻着鸟雀花纹的铜制匕首在晃动的烛火下闪着混合一丝浅青色的光，尖锐的暗金色顶端陷入白色大理石，刺眼的红色丝绸顺着肌肉的纹理向地面下坠。
“用力，向前。然后，哦，你有搅拌过黄油或吗？就像那样去搅动它。一开始或许会有些滞涩，但很快……”
红色的丝绸缠上了他们的手，将两只手包裹、粘连。
他挣扎着想要离开这幅红白相间的冰冷油画……
“……看着我的皮肉，看它们是如何愈合的……”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声，平稳的手开始和他一起颤抖，然后松开，“……抱歉，艾迪。你的脸色太苍白了，先松手吧……我会处理那支匕首，但愿它不会碎在我的肚子里……”
在此之前，爱德华难以想象一块白色大理石会像人一样流血，颤抖，发出呻吟。如今，这种不真实的脆弱却真实地吸引着他。
于是他没有松手，足够锋利的或许有某种“祝福”的匕首随着颤抖的手极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好，很好，有进步……谢谢，如果不稍微搅一搅……血肉的挤压可能把它压碎，它们有些疯狂”男人抬起头，似乎是略带歉意地向他笑了笑，“唉……我的妹妹，海伦，在我们都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曾向‘那位’祈祷，祈求祂庇护我的生命——”
——嗤——嗞——咚！
他被推开，血液喷溅，苍白的生物拔出腹部的匕首。
当在门板撞上墙壁，发出惊心的沉重声响，门后的那双绿眼睛的主人恰好倒在地毯上，形成了完美的合奏。
连贯，精准，巧妙，犹如科幻片中设计好了程序的仿真机器人。
全身盖上红布的大理石在倒向他的前一刻向后陷入沙发，下压的阴影也随之缩小，回到了恶魔的靴子底下。
莫里斯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放松地靠入钴蓝色的皮制沙发，把玩着那把匕首，冰冷的灰蓝色眼睛不知正看着什么。血液顺着刀刃流向修长的手指，在那双邪异的手套上消失……
“爱迪。我本来只想好好‘治疗’一下你的头疼，可是现在……”男人抬起头，温和地向他笑着，“你说，我这样做，算不算是一个好撒玛利亚人*？”
“莫里斯，你！”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它们像雨滴一样落在雨伞和雨衣上，有一种美妙的，可爱的节奏感。
“他的目标是你。”男人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激动与喜悦一般，起身，捏着刀刃，把已经变得干净整洁的匕首递给他，“拿好，这是属于你的。”
“莫里斯，我……”
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要着急，先看看那具尸体。关于‘他为什么想要杀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知道，艾迪。”莫里斯垂眸摇头，“看看他的眼睛，多么漂亮的眼睛，虽说这样的眼睛不止一双……”
已经涣散的深绿色瞳孔凝望着象牙色的天花板。
在看清那张同样俊美但更加成熟的面容和与自己相似的绿眼睛后，他僵住了。
这是！……
在他的身后，平静的声音这样说：“艾迪，提早了解一下通灵对你没有坏处……时间有限，让我们开始吧。”
……
“艾迪……艾迪……”
红色的夕阳下，金红色短发的年轻人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转过身来。
他有着与威廉·德雷克爵士相似的锐利五官，但他太年轻了，那张浅色的薄嘴唇根本习惯不讥笑、嘲讽与似乎没有止息的言语，更加柔和的明亮深绿色眼睛里多数时候盛着困惑、不安与惊恐，耀眼的红发也更加柔软而有光泽，颜色稍浅。
啪嗒，啪嗒，啪嗒……
看到阴影里向他走来的人，爱德华瞪大了双眼。
“莫里斯！你……这是怎么了？”
啪嗒，啪嗒。
莫里斯没有穿着沉重的黑色外套，低垂着头。泥水顺着卷曲的发尾流入衣领，苍白的脸颊与黑发上还沾着灰褐色的淤泥，相比于裤子，白色的衬衫稍微干净一些，但也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浸染成肮脏的灰色。
这可比这位恶魔浑身是血站在他面前微笑可怕多了——他已经习惯了披着黑布的大理石身上出现耀眼的红色。
看着地毯上不协调的泥水，他不禁后退了一步。
“抱歉，把你的地毯弄脏了。我会支付赔偿并且清理它们。”“男人”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就连伪装时的虚假愧疚也没有。
爱德华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才抬起头。
好吧，这应该不是梦。
“是某种特殊的神秘仪式吗？还是你在做实验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
“不是。是我摔倒了。”
“……哦，摔倒……摔倒？等等！……呃……嗯……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我的衣服可能不太开心。幸好那位裁缝先生已经把灵魂交给我了，否则我可能会被无形的靴子狠狠地砸中脑袋。”
“莫里斯。那……”爱德华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却此不知为何，下一秒一瞬的所想都变成真实的言语从口中倾泻而出，“你……难道遇见了半神？是什么诅咒吗，还是哪件神奇物品？你现在真的没事吗？我知道你的自愈能力令人惊叹——会不会影响到我——我是说我需要做什么准备或者预防……”
男人的笑声破开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在他面前敞开，爱德华才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渐渐减小。
“如果是二十四小时内遇见的半神——爵士、索菲亚女士、泰勒夫人都属于这个范围。但他们和我摔倒这件事没有直接关系。
“放轻松，艾迪，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哈哈，我只是因为被一位对我不满的先生推了一下才摔倒的。”
当莫里斯的笑声停止，他们就似乎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默。
爱德华深吸一口气。
被推了一下就摔倒了！？爱德华曾看见他单手直接把那位不知道是堂兄还是侄儿的摁倒——莫里斯看上去苍白瘦削，也只是看上去罢了。
爱德华宁愿相信莫里斯像带上面具的斯坦利*一般在那位先生推他的时候变成橡胶般的模样向后弯去，又因为幅度太大陷进地里，变成一张薄薄的片儿，接着再嘭的一声充气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