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礠县老道(1 / 2)

浩浩荡荡的队伍随着朝阳的光影移走在南下的道路上。

到了礠县西山一带,有一条能通京畿、陕西、湖广、云南的南北官道,西山绵亘二十余里,官道穿西山东侧而过,一路怪石林立,老树森天如枪矛。

这礠县处在宋辽边境,自春秋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不仅盛产瓷器,景致也是首屈一指,既有密迩畿甸、丘阜大川,又有原野平沃、池沼湖泊,还有高山千仞、崖石笏笏。

礠县县台早就笑意盈盈等在路口自报家门,曹利用见后打马来到官家驾辇旁,“官家,礠县县台闻讯前来接驾!”

过了一会,刘公公掀开车帷,“官家有旨,让他前边带路,不用叩见了!”

官家出京畿的时候百般无奈,这回程似也似带着淡淡无奈,加上连日车马劳顿,已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好像北征这几个月已花光了他的精力一般。

走了一段,曹利用突然问那礠县县台,“我们离礠县城还有多远?”

“禀大人,还有三十余里!”

县台这下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路自顾介绍起了当地的地理民风,“我们礠县境内有两条大河,一条是源自磁县的牤牛河,一条是源自契丹的漳河,这漳河源自太行山......”

“那是什么山?”

他一点都不恼方才说话被打断,笑道,“大人好眼力,那是神麇山!可是神山啦!”

“神麇山?”

曹利用捻着胡子疑惑地望着那山,只见山间云雾缭绕,倒有些神的意境。

“是啊,大人你看,因为它形如麇鹿,故曰神麇山!”

“原来如此!”

其实他对这些奇志怪诞只当消遣,听听可以,可真实性?

县台以为大人接话了便是兴趣俨然,继续道,“在下没亲眼见过,但是听当地百姓说,有一个老道常年背着竹篓在神麇山的百丈悬崖上采药,他身轻如燕,可以飞檐走壁。”

“你是说,攀在岩壁上采草药?就那个峭壁?”

曹利用望着那峭壁如削,别说人类,就是飞鸟也少有上得去的,只见悬崖上还有一洞,洞下面像是有一个天然的走廊。

“是啊,就是此峭壁,名叫麴芳岭!”

王钦若不信,“坊间传闻未免太神乎其神了吧!”话语中带着不屑。

礠县县台涨红了脸,“下官不敢有半句谎言,只是听乡人说,这山里有个老道紫玄真人,自言百岁,每日餐雾饮露,枕云席絮,熟知老庄,精辟谷之术。”

“那都是传说!”王钦若打断道。

“道家梯霞登仙本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这飞檐走壁?道徒一向擅长攀爬,华山北峰第一条道就是道人开凿的!当时韩昌黎睹其高险,爬到一半进退维谷,还泣涕沾巾呢!”

王钦若一听,顿时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只因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官家,虽然他端坐宫车中,但是礠县县台和王钦若等的谈话却也听得真切。

王钦若连连找台阶下,“官家广闻博识,臣惭愧!”

这时,宫人扶着官家下了车来,大家屏声静气行礼,官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不觉环望四周,只见翠山环绕、云烟升腾,与前些日战场上的乌烟瘴气全然不同,顿时自觉神清气爽。

他凝神静气,望着山谷深处问道,“附近可有泉水?”

礠县县台好不容易见到了官家,自然是要恭维一番,“官家好耳力啊,此处三里之外有飞泉,甘冷熨齿,待臣给你取些来。”

“不用,我们一同前去!”

大部队伍停在原地,刘公公安排了一队人马暗中保护官家,一众大臣也随官家前去。

没走多远,只听前面哗啦哗啦的涧水响,转过一个路口只见前方地势矮了去,是一个幽谷,怪石嵯峨,槎枒似剑,而那山泉就从那怪石中蹦淌出来的。

官家伸手掬了一捧山泉,正待喝下,刘公公一脸惊愕,“官家,小心喝坏了肚子!”

“怕甚么!”

官家一口气喝下,果真觉得这山泉水肌骨清透、甘甜无比,妙不可言。大家见状也取了水,只觉饮下如琼浆一般舒畅。

这时,忽见山林深处走来一个老道。

只见他牵着一头脏兮兮的驴子,自己身上却挎个竹篓,竹篓里装着野草,他的眉毛和胡子仿佛三月的梨花一般雪白,可脚下却步履轻盈。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众人身旁,好个老道,官家他们这么大的阵势,他却像没瞧见一人似的,看山不是山,看人不是人,径直走到他们上游,然后放下竹篓,把驴子牵到河边饮水!

巢父饮犊上流,他这是饮驴上流!这个目中无人的老头儿!大家心里默念着,心想这下冲撞了官家看他怎么收场。

可官家却注意到了那老道挎在腰间的那一把骑行松纹古剑,再看他雪白的胡子自是有一番皎皎超超出尘越俗之感,想必是隐匿深山的高人,于是主动上前拱手问道,“先生尊姓?”

他也不正眼瞧官家,看驴喝好水后,自己又捧着水喝起来,王钦若正要上前理论,却被官家眼色制止。

只见那老头儿悠然地喝足了水,这才起身睥睨着官家,冷冷道,“贫道无名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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