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私语(2 / 2)

“不错。五娘是姽婳军中最出色的一批,模样武艺甚至歌喉舞技女红都是一等一的。”薛氏叹了口气,“倘若五娘当初未被献给关中王,而是继续修炼剑法,必然会有所成就。只可惜她去了那关中王府之后,便一心耽于男欢女爱,武艺也荒疏了,最后还白白误了她自己的性命。”

“当时的我听了那波斯圣女的话,心中很是不服气,只道她是瞧不起我。于是,我后来又找她打了几次架,但每次她都能轻轻松松地赢我。”薛氏恨恨地说,“再后来,波斯明教教主去世,她也被召回了波斯总坛。临别时,她说不久后便会再回中原,与我切磋剑术。但事实上自那之后,我们没再见过面。我数次向中土明教询问,中土明教这边总是回复我,圣女一直在波斯,没有任何来中土的打算。”

薛氏说罢,又自嘲地笑了笑:“我跟你这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那这白猿跟圣女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一心想要在剑术上胜过她,因此找来这只白猿给我陪练罢了。”她言语中似乎颇为得意,“你知道《越女剑法》的来历吧?”

“据说是春秋吴越争霸时期一位越国牧羊女子所创,后来被越国军士发扬光大?”我隐隐地听说过这个故事。

“不不不,并不完全是。”薛氏道,“据说是这牧羊少女每日与白猿以竹棒嬉戏,便学得了一身好剑法。后来,范蠡无意中发现这牧羊少女身怀绝世武功,就将少女引荐给越王。少女出身乡野,不会教人,就只是用一根竹棍和数百位士兵们对打,三天之后飘然远去。而那些士兵们就通过他们捕捉到的只光片影,创造了《越女剑法》。也就是说,目前江南地区武林中所流行的《越女剑法》,比起当年白猿与牧羊女的剑法,威力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前辈就去抓了这只白猿?”我疑惑地问,“可这都过了两千多年,也不可能是同一只……”

“哼,这你就不知道了。白猿这东西历来是这样的,年轻一代的长大了,就会通过打架决出一只最强的作为新领袖,这新领袖会将上一代领头的白猿打跑。所以,每一代领头的白猿都比上一代的剑法更强。当初我在山里潜伏了数月,确定了这只白猿的剑术在山中是第一,全天下也无人能敌。然后又过了一阵子,我终于抓住机会,在这只领头白猿的饮食里下了药,用镣铐锁在笼子里,这样我便任何时候都能跟它练剑。”薛氏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那只白猿似乎意识到薛氏在说自己,对着薛氏便开始怒吼,声音震耳欲聋。

“这法子想必效果不错吧?”我小心翼翼地问,“前辈的剑术确实精妙绝伦。”

“是呵——”薛氏笑道,“等我见了你师父,一定能赢她。”

“前辈,那波斯明教圣女并非晚辈的师父,晚辈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然而薛氏却似乎对此充耳不闻,继续说道:“我与老白打斗能坚持三百招不败。你若是能坚持三百零一招不败,那便是你胜了。你一日不赢,便在这笼中多呆一日。等你赢的那天,我便放你走。你去波斯把你师父叫来,让她也在这笼中与老白比剑,看她能坚持多久,哈哈哈哈哈……”薛氏跃出院墙,笑声也渐行渐远。

我渐渐地发现,薛氏她并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而是不肯接受我说的这些是事实。她宁可相信我就是那个圣女派来长安赴约与她比试剑法的亲传弟子,也不肯相信我和圣女从未谋面,不肯相信我其实一招剑法都不会,更不愿意相信圣女这二十年来居然丝毫不把她们之间的约定挂在心上。

而她把我困在笼中与老白比剑,也只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执念——这二十年来她的脑子里可能已经设想了无数遍这样的场景:戒指的主人被她困在笼中,被迫与老白比武,然后不敌,最后向她求饶。但是那个戒指真正的主人却始终未曾出现,于是倒霉的我成了她脑海中那个人的替身。

倘若我真的能像她所说、在老白的攻击下坚持三百招呢?她会不会把我放走?但是我从未学过剑法,要是真的打起来,我这副小身板会不会被老白撕碎?

我越想越苦恼,回头看了一眼老白。它一只手托着腮,吃饭也不香,似乎跟我一样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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