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望海潮(1 / 2)

桥信并未在杭州停留多久,第二天就又踏上了去洛阳的道路。这样一来,他在我家吃的这顿饭既是见面,也是饯行。

而我,在经历了这十天的心情起伏之后,一天天与先前也无多少不同:还是吃饭、睡觉、练功,以及偶尔帮祖父跑腿。唯一的不同是,桥信所说过的那些关于远方的画面时不时地就会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朵金莲花也静静地躺在我上了锁的抽屉里,那是他去暹罗时所得,上头还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暹罗文字。

无论那些字原本的含义是什么,但对于我而言,它们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远方”。

中秋那天我练成了《青云步法》的第七层。过了两天,祖父又给了我一个差事:他递给我一本《唐诗选辑》,要我去海宁袁花镇找到一户姓查的人家,然后将书交给他家的下人。

“记住,那个人叫和生,是个驼子,但只驼了半边。”祖父描述了一下和生的大概形貌,“倘若和生留你吃饭,邀你进屋,你就赶紧回杭州来,一刻都别多待;但倘若和生只是收了书,并未留你,你就在外头多呆两天,十九日再回杭州。”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联络方式?我翻了翻这本书,书页上似乎有些水泡过的痕迹,有的书页缺了角,有的地方划了点指甲印。书里还夹着两个蝴蝶剪纸,大概是作为书签用。不过,总体来说,它与市售的《唐诗选辑》并无什么不同,只是略旧些。

我很好奇祖父这是在做什么。但是,就像他先前说的那样,有些事情知道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了那本书。

海宁距杭州不过一百里地,快马加鞭两三个时辰就到了。查家也并不难找。到了袁花镇之后,稍微打听一下就找到了。到了查家大宅门口,我看见一个驼背老人在扫地,周围还有几个孩子在唱歌,歌词大概是这样:

“和生和生半爿驼,叫他三声要发怒,再叫三声翻筋斗,翻转来像只瘫淘箩。”

看来这人便是我要找的人了。我便上前问道:“这里可是查家?您可是和生?”

那老人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我掏出《唐诗选辑》:“我家老爷托我带这个给您。”和生接过书,稍微翻了翻,看见那两片蝴蝶书签时,他的嘴角略微抽动了两下。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点点头,然后将那本书放在怀中,再没有别的话。

我想起祖父的交代,便向和生作别。我刚一上马,和生忽然走向我,我以为他是要留我,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他只是说:“韦公子,江湖凶险,一切保重。”

我并没有说我的姓名,他怎么知道我姓韦的呢?我笑笑:“多谢前辈。”说着,便策马西行。

祖父要我十九日再回杭州。我早就听说过钱塘江大潮每年八月十八日最盛,又打听到盐官一地观潮最佳,便决定在盐官住两天,观完潮再走。可等我到了盐官,才发现那里的大多数客栈已经爆满——大概都是跟我一样爱凑热闹的人。我问了好几家,都没有空余的房间。只有最后一家,仗着客多便坐地起价。

我一听那报价,转身便要走(因为我兜里真的没带那么多钱),却忽然感觉到有人牵了牵我的衣袖。我一回头,这人的五官面貌我并未见过,但这身墨绿色袍子我很熟悉,还有这一身药草的香气,不是别人,正是桥信。

“店家,这位是我朋友韦公子。”他对那店家笑了笑,“都是自己人。”

“哦?竟然是韦公子,失敬失敬!”那店家右手指甲在柜台上画了个简单的火焰图形,正是明教的标志。我一愣,这人难道也是明教的人么?店家很是热情,很快就给我安排了一间上房,窗明几净,还坚决不肯收钱,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收。

没办法,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只好接着了。我跟桥信一起吃了晚饭,天色还未暗,于是我们一起在盐官的大街上晃荡。

“你怎么在这里?”我笑着问他,“这店是明教的产业?”

“钱塘江大潮天下闻名,我当然要来凑这个热闹了。”他笑笑,“这店不是明教产业,只是店家本人以前是洪水旗的,先前我在安庆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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