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气节167(2 / 2)

所以他既兼着弟子又是皇帝的身份,很容易就可以把张居正留下的政治势力收拢到手中并且可以指挥他们完成他的政治抱负。

甚至万历皇帝还有可能成为朱元璋和朱棣那样的雄主,带领大明走向再一次的辉煌。

但是,万历皇帝不但没有收拢张居正的政治势力,反而想消除张居正的影响力开始对张居正的势力开始打压清算。

但是他万万不会想到,张居正给他留下的政治势力就是他执掌权力的基础。不但戚家军被解散,张居正的所有势力也被万历皇帝清算。

结果他自己也失去了执掌天下的最高权利,从号令一切的真正的君主变成了一个只能凭借权术而发号施令的皇帝。

万历皇帝连自己的太子都不能决定是谁。被百官逼的几十年不上朝,完全是咎由自取。”

而且万历作为皇帝他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贪财。作为一个普通人贪财无伤大雅,顶多被人说成吝啬。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这就是一个非常大的缺点。具体表现就是所谓加饷。”

林夕心里默默想着这个事情,万历为了应付辽东而加派的田赋,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二百万两左右的份额,这就是著名的辽饷加派。为着这事,万历和以后的天启、崇祯三帝都被大明的读书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夕也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和论述,总而言之,加派辽饷这事万历做的不是很地道,辽事刚起他就加派,朝廷确实没钱,三大征把张居正积攒下来的家当用的干干净净,库藏空虚是确实的。

但万历本人手头又确实有钱,别的不说,万历一死,泰昌皇帝就连发内帑银,加起来应该是有好百万两之多。

而且这内帑还没发干净,一直到崇祯年间,边事一旦有警而银钱不足,户部就会请皇帝发内帑。

这事儿,从帝王的角度来说,家国一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边有警而国用不足,先用自己的体己银子又如何?以明朝的体制而言,僵化老大,官绅和胥吏一体,加二百万两银子于下,这些蠹虫最少得收入一千万两到自己荷包之中,可谓是得不偿失。

而就万历的心思来说,凭甚地一有事就用他自己的银子?这些士大夫平时忠君爱国说的嘴响,一旦有事就指着皇帝拿钱,凭什么?既然国用不足,军饷不够开销,那么就按实际用度加田赋,一加便是二百万之多。

其实明朝的赋税水平,农税向来不超过百分之五,商税还要更低一些,以万历来看,加派二百万问题不大,事实也是如此,到崇祯年间,又加派了两次,而且这种额度的加派在清季成为正赋,二百多年没有太大的变化,百姓也照样承受了这样额度的赋税。

但问题在于,明朝中央对地方的控制要薄弱的多,对士绅的控制,又要更弱一些。

加派的赋税,又不注重各地发展的不平均,全国一致,对江南人来说,加派的这点银子无非是多纺几尺布就赚到,一直到明亡,南方各省还是很安静,鲜有百姓造反之事。

而在北方,特别是西北,小冰期的灾害尤其严重,原本就基本上靠农业吃饭,加税加上天灾,加上赈济不力,百姓走投无路之下,终于演化成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万历加派辽饷,绝对是一招臭棋,其实万历控制朝政确有一手,但在治国上连守成之君也算不上。

万历加饷,开启明朝覆亡之门,当然若是万历不死,凭他对朝局的掌握,不会出现严重的内耗,辽事虽有小挫,最终还是会往解决的正道上走,可惜在明朝和整个中国最关键的点上,这位掌握大明近半个世纪的皇帝死了!

三师兄看着沉思的林夕没有理会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先说夏税,百姓还得算上田租,这负担原本就重,这一下加饷上来,每亩田光是夏税就得多交二分银子,这还只是黄榜,底下还有白榜,大官绅只缴黄榜田税,丁税折入也是有限。

普通的小地主和平民的地田税丁税却不能少,田越多,赋税越重,这下还得加上加饷折银,可真是承担不起了。”

“公允来说,一条鞭法是张居正用大魄力推广,原本唐的两税法就是把身丁税纳入地赋之中,这是减轻人民负担的办法,有田者纳税,后来宋时除了两税的基础上,到大明百姓又得服劳役,到万历年间,又将杂七杂八的差役杂费摊入田亩税中,这就是一条鞭法。

除了将本色,也就是粮食转折为银,使朝廷财政收入增加外,就是把杂役纳入田税之中,以试着减轻百姓的负担。

从实际操作来说,清廉的地方官能忠实于条鞭法的,朝廷收入增加,百姓负担也减轻。

但在大多数地方,就是田税照收,并且较以前来的更重,还得加一层卖粮交税被克扣的惯例,然后差役还得照旧,就是黄榜之外,还有白榜,而且白榜负担,十倍于黄榜。

朝庭的赋税很轻,事实也是如此,地税不重,商税更轻,但地方的杂费剥削,却是十倍几十倍于正税。

地方官绅将门包括亲藩,这些有势力的蠹虫拼命敲骨吸髓的压榨百姓,连这些中小地主都在不停的抱怨。”

“你说的这些怎么跟读书人记得不一样呢?”

“想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先给我背首诗,就是李白那首将进酒。我也不让你吃亏,看这场钓鱼比赛你是输定了,我就算让你这个就算我提出的条件吧。”

“将近酒,唐,李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无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张玄对林夕说:“可以,背的挺好,一个字都没有错。”

林夕给张玄一个白眼儿,林夕他一个举人如果连《将进酒》都背错了,那他这个举人是怎么来的就要打个问号。

“可我还知道这首诗的另一个版本。叫做《惜樽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床头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云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钟鼓玉帛不足贵,但愿长醉不用醒。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仇。”

林夕的确没听说过这首《惜樽空》,他用疑惑的眼睛盯着张玄,仿佛在问他不是你自己编的吧?

“你看,这一首诗同是李白写的。居然传出了两个版本。而且两个版本的意思还不完全相同。虽然大意差不多。可想而知,由文人写的那些历史会是什么样子的?那些历史书只能作为参考。具体什么样子,要具体事件具体分析。而分析的结果看当时的历史需要什么结果?”

张玄看林夕有些不太明白:“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比如说黄巢,如果在当时的统治者和地主士绅的眼中那黄巢就是该死的反贼是必须斩草除根的逆贼。可是在当时的穷苦百姓的眼中他们是替天行道的英雄,是自己报仇的希望。否则哪能黄巢振臂一呼,大唐王朝就轰然倒塌了。”

这时三师兄转过头来面色严肃的看着林夕说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和你说这个吗?”

林夕也觉得今天的张玄有些奇怪,于是冲他摇了摇头。

“我通过这些天讲述你创建的那个祖神道的教义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开始是以为你为师傅抱不平,所以特地成立这么个教派,要给那帮老家伙看看,不是师傅的教义不行,而是那帮老家伙太落后了。

但是经过这些天的传教,我发现你这个教派根本不是为了师傅的理想而创建的,而是你要聚势。

但你要说你学黄巢也不像。因为你传播那些思想,对现在的汉人正统的明王朝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充其量你只是让你手下的这些信徒更团结一些罢了。”

然后张玄一抬手,鱼竿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鱼线的尾部有一尾鱼。

张璇接过鱼把它摘下来,扔到旁边的鱼篓中,又挂上一条蚯蚓,将它扔回到江水中。

然后张玄继续对林夕说:“人在命运的关键时刻,决定自己最终选择的往往是一些平时看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因素。

对于读书人来说那就是中华文明拥有绵延数千年的系统而且连贯的文字记载。

自周朝以来,我们的文化典籍和史学著作著作就可以说是汗牛充栋。

这就造成了读书人身上往往会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无论碰到什么事,都能在历史中找到榜样。”

“在探寻救国之路时,就会想起屈原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看到统治者无道,就会想到陈胜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国家危机深重的时候,会想到顾阳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看到为国牺牲的英雄,会联想到背负精忠报国的岳飞。

在做生死决策时,会联想到司马迁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即使身陷囹圄,耳边也会响起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当然了,如果谁在心底里动了叛国的心思,也难免会联想到那个现在还跪着的秦桧。

但凡学习过历史的中国人,很难不成为一个拥有家国情怀的理想主义者。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在平常时期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似乎只会高谈阔论。

可是当国家民族出了大问题呢?我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就会汇入到拯救国家的洪流。

而一个国家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靠的就是可以为国牺牲一切的英雄和伟人。我们的总人口当中,受到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熏陶的人太多了,包括你我这样的普通人。不然哪有宋灭亡后,数10万军民投海赴死,也不会有文天祥的正气歌了。”

“我今天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干什么?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必须明白你要干什么,我才能决定帮不帮你。”

林夕听着张玄的质问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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