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重振旗鼓12（2 / 2）

八月下旬，以检校少傅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为都统制，进军伐辽。

《封氏编年》：朝廷以检校少傅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替代种师道为都统制，耀州观察使刘光世替代辛兴宗，以同州观察使何灌为副统制，兵分两路，进军伐辽。

刘延庆再度修缮边境古城，刘光世、何灌驻兵于广信（今河北省保定市徐水区遂城镇）。

此时契丹因连续数月边境没有警报，驻军于新城（今河北保定高碑店市）。

契丹主将四军大王萧干与太师大石林牙因燕王耶律淳病危，依次进入燕京，合谋策立萧后，一时无暇顾及边境。

刘延庆乘燕王病亡之机，多次命郑建雄、李绍等人率宋渡过白沟河进入辽境劫掠，俘虏了大量燕人。

辽牛栏监军带领当地乡丁一万余人出没于广信地区，刘光世下令出兵迎击，其将帅冀景、赵明、任明等人首次大败辽军，童贯上表赏功，刘光世晋升为威武军承宣使，宠赐极为优渥。

不久，徽宗下诏命华州观察使杨可世再次赶赴朔方宣抚司，听候调遣，童贯命杨可世驻守于安肃军。

当时有不少燕民苦于战争，愿意归顺南朝，于是纷纷投靠于杨光世所部。

…………༺࿈༻…………

宇文虚中【注：宇文虚中，北宋大臣、诗人，原名宇文黄中，宋徽宗赐其名为”虚中”】上疏讨论收复燕山的利害得失。

奏疏：

契丹二百年间号称强国，在其国强盛之时，自尊自大，僭越窃取中国帝王的名号，将我朝给予的“岁赐”妄称为“献纳”，招引其附属部族，与我华夏抗衡。

目前我军遵奉圣旨，兵临边境，不到半年，契丹势败力屈，仓皇遣使祈哀请命，其言辞谦逊恭敬，甚至有‘虽循旧制，惟命是从’的话。

自古以来，国家在短时间内变强敌为附藩，从来没有今天这么迅速的。

如今朝廷要么主动收复燕山全境，要么让燕人纳土归降，大兵压境，不用多久，必定可以达到目的。

但是上天诞生的夷狄是不可以让它彻底灭绝的，朝廷应当知己知彼，策略力求万无一失。

现将朝廷应当深思熟虑的有关事宜详列于下，请求朝廷集议，筹划施行：

一、用兵有胜有负，我国攻取燕地，不一定一帆风顺，如果长期顿兵于燕地，后援如何解决？

二、如果夏国（西夏）军队乘我军伐辽之机，向东方挺进，我军如何应付？

三、我军虽有十万兵马，但未必能包围燕京城，必须请求女真支援，如果女真不守约，不发兵入关助战怎么办？

四、如果我军迟迟攻不下燕京，女真骑兵乘机入关，一举拿下燕京城，劫掠一空，然后将一座空城交给我国，那么我国取得燕京有何意义？

五、契丹在北方被女真拒绝接纳，在南方被中国抛弃，必定会翻然改投西夏，恐怕将来西北边境永无安甯之日。

六、假如金军毁约，允许契丹称藩，那么我朝出兵与不出兵相比较，其利弊如何？

七、假如我朝果真得到燕地一府九州五关三十馀县之地，立即就需要在边境修筑城寨，经营守备，需要大量的人力粮草，朝廷如何措置？

八、万一女真的兵马被夏国劲骑挫败，我国如何应付？

九、燕地四面被胡虏包围，必须永远警备，边境守备如何措置？

十、夏国将来必定在陕西河东一带出没，骚扰牵制，如何应对？

窃以为当今的国家大计，必须寻求永久安逸，不应耗费兵马钱谷出师远征，则国泰民安，朝廷永无北顾之忧，与契丹恢复从前的友好相处，才是最稳便的策略。

倘若兵连祸结，难分难解，为征伐守御调发的劳费浩繁，将远远超过未用兵以前，其利害得失不可不谨慎计较”。

…………༺࿈༻…………

九月三日，乌歇等金朝使节到达京师，徽宗命赵良嗣、檀棹为馆伴使副，中使李琮、童师礼在班荆馆代赐御筵。

赵良嗣《燕云奉使录》：

金国使臣乌歇与高庆裔此次出使很在意座次，计较礼数，要求一切待遇不能低于从前的辽朝使节，又要求在都亭驿歇宿。

上殿赐宴时，童师礼传圣旨，令我转告金朝使者：“贵国的兵马屯驻在白水泊虽然已经很长时间了，但贵国也有作得不够的地方。

契丹旧君主尚未被贵国抓获，也没被贵国杀掉。听说契丹天祚帝已逃入夏国，借到了兵马，渡过黄河，夺取了西京以西的州军，占了不少地土，不知使节出发时知道天祚帝的下落否？”

金使答道：“我们过来时听说天祚帝在沙漠中，已经派出人马追赶，过不了多久必定能抓获。

更何况沙漠是鞑靼与蒯古子【注：蒯古子无考，疑为回鹘维吾尔族的别部】的地盘，这两国的君长都已降拜了本国，他能跑到那里去？”

…………༺࿈༻…………

十一日，乌歇、高庆裔在崇政殿朝觐徽宗。

金使乌歇、高庆裔上殿，跪奏道：“臣等来时，大金皇帝传语大宋皇帝，为契丹昏君无道，因而举兵再次讨伐辽国，大获全胜，特意派遣使人前来商议有关汉朝旧地的事宜”。

徽宗命童师礼传旨：“我国皇帝对大金皇帝从远方派来使节表示感谢，有关问题皇上会在国书中亲笔书写答复，以感谢贵朝的好意。

契丹昏君尚在沙漠中，最好趁早捉拿了，使人如有具体事宜需要商议，可前往宰相王黼的府第商量”。

徽宗对乌歇等人极其优待，屡次差遣朝廷贵臣主持宴会招待金使，赏赐金帛不计其数。

徽宗甚至亲自烹茶赏赐给他们，又带领他们登上明堂【注：明堂是皇帝祭祀天地祖宗的场所】，进入龙德宫蕃衍宅【注：龙德宫，宋徽宗政和年间将端王府扩建改建成沿江的园林建筑。

与皇城有夹城相连，徽宗退位之后居住在此宫殿之中。蕃衍宅是诸王府邸】、别御【注：别御是建于都城外以皇帝备巡幸的宫殿】、离宫【注：离宫是指在国都之外修建的用于皇帝定居的宫殿】无所不至，礼遇超过契丹使者好几倍。

高庆裔是渤海人，为人狡诈，颇有知识，外表装出恭敬和顺的样子，感恩戴德之类的词语不绝于口，然而却斤斤计较礼数，比如要求在都亭驿歇宿，要求上殿奏事等等。

朝廷因宋金两国交往的礼仪尚未议定，请他等将来议定再提此事，并对他说我国与契丹修好的初年，从来没有此事。

不料高庆裔拿出契丹当年有关事例的记载文字，当场戳破朝廷的谎言，要求朝廷将上述礼节记录在国书中以便将来作为凭据。

朝廷迫不得已，只能一一顺从，又赏赐金帛袍段与夏国锦褐给金使，金使却推辞不受。

…………༺࿈༻…………

十三日，金使至王黼府第议事，乌歇等人庭趋【注：“庭趋”即“趋礼”，地位较低的人从地位较高的人面前走过时，须低头弯腰，以小步快走的方式行走，表示对尊者礼敬】后升堂入室。

讲宾主之礼【注：“宾主礼”又称“客礼”，是中国传统社会的待客之礼。客礼与臣礼的区别在于客人作揖而不趋拜，客人与主人可以平起平坐等等。

北宋规定了官员相见时行客礼，改变了唐五代官员见上司必须跪拜的礼制】。

…………༺࿈༻…………

汪藻《谋夏录》：

乌歇等人告辞时，徽宗命人传旨告谕金使：“燕京地区己经没有君主，只有是四军大王萧干领兵为患，挟持女主，猖獗狂妄，贵国岂可容忍？贵国宜趁早擒拿契丹昏主为妙”。

乌歇气势汹汹地对来人说：：“四军夔离不忠勇可嘉，你是什么人？胆敢指使我国？回国后自当奏明此事！”

当时朝廷屡次以大胜契丹欺骗女真人，事实上竟无力制服四军大王率领的约一万辽兵，反而妄想利用女真人擒获天祚帝，真是自相矛盾。

…………༺࿈༻…………

九月十五日，辽知易州高凤遣僧人明赞来到宣抚司，约定以易州来归降。

《封氏编年》：辽知易州高凤和守将王综商议：

“天祚帝播迁，燕王又厌世，女主刚刚摄政就筹划迁移汉人，又听说要将汉人斩尽杀绝，如果汉人被残害，我辈怎么可能安然无羔？

现在大宋宣抚司奉旨吊民伐罪，不少汉人借机投奔南朝，四军大王萧干还在燕京，我们可以乘机秘密派人通款南朝。

如果南朝兵马来到此地，与他们里应外合，杀尽契丹人，也许可以避免日後遭难受苦”，王综应允。

又访得一名叫明赞的僧人，委托他来宣抚司通款，明赞对童贯说：“燕地汉人日夜延颈盼望天兵降临，要归服王化，现在听说朝廷敕榜语气温和，仁慈宽厚。

又听说宣抚司每天接收归顺的燕人成百上千，所以今天知易州高太师、通守王少卿特意遣明赞来见宣抚，请求择日起兵，大军抵达易州，必当策应，杀尽契丹人，伏候钧旨”。

童贯密令明赞先回，约定于本月二十日，我军将到达易州城下。童贯又许诺事成后赏以官爵，厚赐遣送明赞返回。

…………༺࿈༻…………

十七日，宣抚司征召刘光世率军接应易州。

…………༺࿈༻…………

十八日，乌歇等人在崇政殿告辞，朝廷差赵良嗣、马政、马扩充国信使同行。

赵良嗣一行所携朝廷国书内容如下：“使者乘坐舟船再次前来，带来了华丽的厚礼，舟船满载两国友好来往的诚意，体现了两国缔交的深厚情谊。

承蒙大金皇帝亲临军旅，领兵远征，平定边疆，以申张吊民伐罪之道义，以实现畏威怀德之韬略，遥闻风操高尚，深感慰藉。

自从两国约定在西京联手夹攻，朕即派遣童贯等人率领大军按边，随时准备与贵国军队接应。

我军在河北、河东两路多次击败契丹骑兵，俘虏杀戮不可胜计，我军一时声威大震，想必贵国已有所闻。

关于汉地以及夹攻等事宜，一切依照从前赵良嗣与大金皇帝面议的办法执行，根据信义作出的决定，理应不会更改，其馀细节都应按所附《别录》办理。

贵国大军屯驻在并州（指今山西太原、大同一带）边境已经很久，但愿贵国敦守约定，应期夹攻，共同成就取乱侮亡之图谋，永远坚守睦邻友好的契约。

时值深秋，善保元气！现差赵良嗣等充国信副使，有少许礼物，具诸别幅。

专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