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5章 川军(2 / 2)

同时,十二架日军战机也飞临滕县上空,疯狂地进行轰炸、扫射。

自日军开始进犯滕县外围界河阵地两天以来,城内外人心安定,秩序良好。

此刻忽然炮弹、炸弹如狂风骤雨般从天而降,市民顿时慌乱起来,男女老幼齐哭乱叫,纷纷出城向西逃难而去。

半小时后,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市民百姓,除了守兵而外,简直成了一座空城。

驻在西关电灯厂的王铭章师长,听到枪炮声、轰炸声之后,先在电话上向张宣武询问情况,随后他就跑到城内第一二四师师部,同陈离师长、税梯青代师长、王志远旅长和张宣武会面。

他首先问了城防部署、工事构筑、弹药补充等情况,接着又问张宣武:“张团长!守两三天有没有把握?”

张宣武也为难,总共10个步兵连,有6个步兵连还不是自己所属,战斗力如何都不知道。

当看出张宣武面露难色,王铭章沉思后说:“我们的援军最快也得夜里才能到达,如果我们不能守住,那就不如在城外机动作战!”

于是王铭章师长立即给孙震去电,将作战计划汇报上去。

孙震沉吟片刻,回电道:“委员长来电要我们死守滕县,等待汤恩伯军团前来解围,汤恩伯的先头部队昨日已经到了临城,后续部队也正陆续赶到,我立即催促王廉仲军赶紧北上,你应确保滕县以待援军。如果认为兵力不够,可把城外所有四十一军的部队通通调进城内。”

至此,王铭章师长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对张宣武说:“张团长!你立即传谕昭告城内全体官兵,我们决定死守腾城,我和大家一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立即把南、北两城门屯闭堵死,东西城门暂留交通道路,也随时准备封闭,可在四门张贴布告,晓谕全体官兵,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准出城,违者就地正法!”

这时,城外的日军炮兵,自上午八时开始,足足朝东关、城内和西关火车站发射了三千多发炮弹。

上午十点的时候,日军的大炮突然停止了射击,日军战机亦没了踪影,东郊各村庄的川军警戒部队也撤回东关,一时间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真正的决战就要开始了。

果然半小时后,日军的全部炮火突然朝向东关南半部寨墙的突出部猛烈轰击,不到一刻钟,那段寨墙就被炸开了一个一二十米宽的缺口。

紧接着,日军一个小队陆陆续续的跳进缺口外的寨壕内,而我守城官兵,早已埋伏在缺口处,待日军人全部下到寨壕,正准备发起冲锋时,川军将士们纷纷将手榴弹朝着日军投掷而去,日军在寨壕中无法躲避,一下子被炸死五十多人,日军撤退后的生还者还不足十人。

双方在缺口处反复争夺了三次,日军丢下一百多具尸体后宣告了攻击失败,守城部队这才急忙调整部署,修补阵地工事。

下午两点左右,日军觉得东关南半部是个硬钉子,于是转移目标,又向东关的东北角攻击,攻击的方法一成不变,又是先用炮火炸开一个缺口,然后密集火力掩护步兵进攻。

滕县守军也发现了这个规律,也用方才守军的打法给日军再来一遍,日军又连续冲了几次,又丢下近百具尸体而告结束。

但是在东关东北角这边,由于日军炮火猛烈,守军伤亡也是非常惨重,王铭章师长于是将师部特务连只留了一个排作为警卫,其余均派遣到守城一线作战。

下午五点左右,日军发动了第三次攻势,日军几乎集中了所有的重武器,并动用了飞机,每批约在十架以上轮番对城中进行轰炸。

而每次日军的步兵冲锋一次也达到了半个中队。但是仍然被守城川军将士给消灭殆尽。但是滕县守军本身的伤亡也在迅速增加,东关门及两侧的守军已几乎全部阵亡。

在东关门前,第一次发生了血腥惨烈的肉搏战,川军一百多名将士在此壮烈牺牲。

日军突入关内四十多人,负责该区域的严营长立即命令该连驱逐这些日军,结果该连在付出伤亡三分之二的代价,还是有二三十名日军未被消灭。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张宣武认为不趁机把这二十多个日军给整死毕竟是个祸害。

当夜,张宣武调集守备城垣东、北面的预备队727团三营第11连进剿,说道:“如能完成任务,官长士兵都有重赏,如果不能把这几十个日军人消灭,你们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该连官兵士气极旺,锐不可挡,猛扑之下,一举成功,将这股日军全部消灭,东关关门也失而复得。

晚上八点以后,战斗终于停止,双方偃旗息鼓,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日军的照明灯不时划破天空,把城关内外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3月16日一整天,在王铭章的指挥下,滕县守军共打退日军9次疯狂进攻,营长严翊在最后一击的督战中,身负重伤,守军减员异常严重。

此时,外界与滕县的交通、通讯全部中断,指挥系统出现紊乱,界河主阵地也被日军逐次突破。

为集中兵力防守滕县城,当天傍晚王铭章决定将守卫在深井、池头集的吕康(124师370旅旅长)、曾元(124师372旅旅长)两个旅调入城内,三七二旅743团熊顺义部为总预备队。

在洪疃、北沙河所驻的727团一、二两个营也先后到城内布防。

日军方面也有些措手不及,想想去年也就是1937年12月不费吹灰之力就侵占了大半个山东,原以为对面这支几乎没有重武器、来自中国腹地的地方杂牌部队会和韩复渠部一样不战而逃,或者做做样子就溃败而去。

谁知他们居然抵抗得如此激烈,在日军的作战计划中,滕县这里并不需要耗费什么时间,按理现在先头部队可能已经在徐州外围了!现在经过三天以来的恶战,才知道碰上了硬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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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援军汤恩伯部王仲廉军15、16日陆续到达临城,先头部队一个团刚下火车,孙震以滕县情况紧急,令其前往增援。该团在南沙河遭围攻滕县日军一部攻击,不支溃退,其他各部仅在南沙河警戒。

其军部到达后,得知滕县正受强大日军军围攻,便借口机动作战,将部队迂回向滕县东北峰山以东地区开去。

于是南沙河之日军向前推进,22集团军总部不能抵抗,遂后撤至运河南岸利国驿,从此与滕县守军失去联络。

滕县完全陷入日军四面包围之中。

3月17日,北风凄厉,阴霾满天,滕县保卫战到了最后阶段。

日军在滕县碰上硬钉子,出乎日军的意料,遂于当夜,调集精锐部队,配属数十辆坦克、装甲车和大量炮兵。

拂晓开始,日军以每分钟10发以上的密集火炮轰击,20多架日军飞机也低空投弹扫射,滕县城内房倒屋塌,硝烟弥漫,全城一片火海焦土。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轰炸之后,日军开始向滕县的东关进攻,以十余辆坦克为先导,掩护步兵从东寨墙的缺口冲锋。

滕县东关守军冒着日军炮火,在近距离用手榴弹、大刀顽强抗击,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守军伤亡惨重。

另一部日军向被轰塌的东南角城墙进攻,滕县守军一个连,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日军坦克两辆,在日军密集火力射击下,该连伤亡殆尽。

日军步兵40余人冲上城角,滕县守军另外派遣一个连向突入之日军进行反击,经过激烈的肉搏,全歼突入之日军,该连官兵仅剩14人。

王铭章师长一面督师迎战,同时电告总部:“日军步兵登城,经我军冲击,毙日军无算,已将其击退。若友军再无消息,则孤城危矣!”

战至正午12时,日军攻击受挫,暂时中止进攻。

下午14时,日军突然以重型榴弹炮12门猛轰滕县的南城墙,二三十架日军飞机集中轰炸南关七四三团防区,守城官兵一时间伤亡过半。

南城墙被日军轰击约一小时,几乎被夷为平地。

15时半,日军占领滕县南城墙。与此同时,日军突入东关,王铭章只得在城中心十字路口指挥作战。占领滕县南城墙后,日军又集中炮火轰击滕县西城门楼。

17时,滕县西门及西门以南的城垣落入日军之手。

此后,滕县南城墙和滕县西城墙两面的日军集中火力、向城中心十字街口猛烈射击。

王铭章于是率人从西北角登上城楼,组织部队反击。他命令身边仅有的一个特务排去夺取唯一后方交通路线的西城门,结果特务排全部战死。

王铭章迫不得已缒城而出,准备到火车站指挥124师372旅继续战斗。

可刚走到西关电厂附近,便被西门日军军发现,一阵密集的机枪子弹射来,王铭章身中7弹,鲜血喷洒在城墙上,当场牺牲。实践了他“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的豪迈誓言。

同时殉难的还有参谋长赵渭滨及一二四师参谋长邹绍孟等人,滕县县长周同等人也相继牺牲。

黄昏时分,日军攻占滕县东门。

至此,日军已占领滕县城东、南、西三面城墙,但滕县城内仍有零散守军官兵不停地袭击日军,与日军进行巷战,逐屋抵抗,战至最后一人。

城内伤兵不愿做俘虏,以手榴弹与冲进来的日军人同归于尽。直至18日午时全部战死。

川军将士往往就是身上捆着手榴弹,然后大喊着“国存我死”扑向日军,在手榴弹的爆炸中,和日军一起同归于尽!日军被这些四川草鞋兵的手榴弹自爆攻击杀得胆寒!

滕县一役,滕县守城部队自第122师师长王铭章以下大都阵亡。

王铭章将军殉国后,其警卫副官李少昆含泪将其草草掩埋,便乘夜幕潜回临城总部汇报。

几日后,李少昆等3人奉命返回滕县寻找王将军遗体。

他们来到西城门外,见日伪军戒备森严,一连几日难以接近城壕。

正当他们焦急万分时,偶遇城郊农民刘兆福。交谈中,李少昆觉着刘兆福正直、爱国,遂以实相告。刘听说寻找王将军尸体,很愿意竭力帮助。为安全保密,他将李少昆等领回家中隐藏。

其后,刘兆福介绍李少昆等结识了城里的王姓泥瓦工,王又通过关系与县红十字会取得了联系,经过七八天的秘密活动,终于制定出寻找、抢运王将军遗体的稳妥计划。

4月初,在红十字会人员的引导下,5个农民打扮的人来到西门外城壕边。

李少昆找到暗记,轻轻扒开土,遗体露出,有人提议看看遗体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大家在一位死者的衣袋里,找到了一枚刻有“王铭章印”四个字的水晶章,遂确定这就是师长王铭章遗体。

几个人立刻用席子将遗体裹住,由刘兆福等人用小车连夜送往徐州总部。后王将军遗体被转运武汉进行公祭。

由于王铭章将军的牺牲对民族气节和前方士气都起了很大的激励作用,他的灵柩所经之处,军政机关及群众特别是青年学生等,自动前往祭奠迎送,极为哀痛。

1938年5月9日,王铭章将军的灵柩运抵武汉大智门火车站,武汉万余人民群众前往迎灵。我党代表数人也参加了迎灵和公祭。

我党主席更是撰赠挽联一幅:“奋战守孤城,视死如归,是革命军人本色,决心歼强日军,以身殉国,为中华民族争光。”对王铭章将军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表示崇高的敬佩和对他以身殉国表示深切的哀悼。

当时的国民政府对王铭章将军的抗战也给予了高度评价,不仅追赠为陆军上将,而且明令褒扬,举行国葬,拨款1.2万元治丧,并将其生平事迹宣付国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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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国初期,川军以打内战在全国可谓是臭名昭著,从1912年成都的“省门之战”算起,各派系军阀之间的混战达487次,坑苦了四川的百姓,名声很坏。

而抗战爆发后,300多万川军出川打国仗,64多万人伤亡,其参战人数之多、牺牲之惨烈居全国各省份之首,川军同全国同胞一起以血肉之躯筑成一道国防长城!

四川安县王者成,送其出征的儿子王建堂时场景催人泪下:他赠送给儿子的竟是一面“死”字旗!

白布旗正中写了个大大的“死”字,旗子左方写道:“国难当头,日军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分。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有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往勇直前,勿忘本分!”

1941年SC省田赋管理处长甘绩镛行经南、潼道上,在一处茅草房前歇脚休憩,问一个四川老农民:“今年收成和生活情形咋样?”

四川老农回答说:“老天爷不作美,我们经常以苕藤菜叶和杂粮充饥。”

甘绩镛又问:“粮食不够,还给国家纳粮吗?”

四川老农民说:“我应缴的粮食都缴了,左邻右舍都是这样的。”

甘绩镛问:“你们自己都填不饱肚子,还有啥余粮缴公呢?”

四川老农慨然说:“军队去前方打仗,没粮食就吃不饱,就是有条命也不能拼啊。只要能打胜仗,赶走日本鬼子,能过太平日子,我们老百姓暂时吃苕藤树叶,也有想头,比起日本人来抢我们好多了!”

还有一个四川农妇,儿子出川抗战,她孤身一人无余粮交公,把陪伴自己的一只猫儿卖了买粮交公,说:“我儿子爱国,我也要爱国啊!”

四川人民在抗日战争中作出的巨大贡献和牺牲,成为四川有史以来最光辉灿烂的一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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