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82中:托人情虎兕出柙,捱饥渴众呼英雄203(1 / 2)

“…尚二要回,我呵住了!”

尚君长说完,将了书子过去。徐唐莒放下酒碗,在身上擦净手才接了,看了道:“这薛相公如何肯做这书子的?”尚君长一笑,道:“不真!秦立有薛能亲手写的文牒,黄白衣为文,费传古拿笔,伪造出来的!”徐唐莒道:“即有钱弄这做什,漏出来又是罪过!”尚君长冷笑了一声,扫看着四壁道:“便恁的家业,还怕罪过来?丁八他娘的,依着我早年的性子,韦浦便活不过今晚!”靴内摸出短刀来,道:“明日我进衙书,敢道个不字,当堂便叫他死!如今这城里城外、州县各处都是流民,不怕大闹起来!钱你将着,救得人出,兄弟几个也不至饿死。失了手,你也好想办法!”徐唐莒点了头,这一年来他也是一肚的闷气。

夜中风雨又闹了一夜,天见亮却停了,雨水成潦,路上不是泥坑便是水坑,坊中人都在嚷夜中水又冲了堤,怕不得了。尚君长两个也无心说论,在坊门左食店买了烧饼,吃着便出了坊门。到了州衙左近,徐唐莒便站住了脚,尚君长要劫了刺史出来他便接应,要是衙里肯放人,那他就往狱里接人,接了就出城,片刻不留。

尚君长到了衙门口,可巧郑汉璋从里面出来了,流矢与他报了进去。韦浦听是薛能的书子,流矢就唤了进去,看了书子,便道:“王泽一伙所犯诸事多在赦前,本当放归,久押至今,殊没道理,此乃法曹之过也!”便吩咐了下去。没想这狗官倒是个有时运的,尚君长拜谢了。韦浦却又问道:“你这人情何处求来的?”尚君长道:“也是神佛可怜,小人在徐州酒肆侥幸识得了薛相公的爱将周岌,说问起便有了此恩!”韦浦点头,也没多话了。

尚君长怕还有意外,大踏步往州狱赶,到了十字街口,却恰好与王仙芝对头撞上了,蓬头乱须,烂袍赤脚,一身污臭,人也明显瘦损了,唤一声过去,低着头道:“二哥,我不是物,你受苦了!”王仙芝把着两臂笑道:“手足同体不同事,我也不谢你,旁的话都不须说!”尚君长点头,问蔡温球几个可出来了。王仙芝道:“都出来了,随着彦威先出城走了,唐莒寻车,温球买袍,我得把长满他娘带上,濮州也不知什时回的,落她一个妇道我和长满也难安!”尚君长道:“好!我去买些酒肉,出了城再慢慢说话!”两人相视一笑,都松了手。

风很大,天上的云堆得很厚,压得很低,翻涌得可怕,便是不吃官司这城中怕也呆不得!王仙芝拽开大步往图本坊赶,他今年四十岁,在娘怀里便听河伯娶妇、龙王招婿,听着听着水就来了,文宗皇帝开成三年(公元839年)夏,他四岁,河决,郑、滑、曹、濮、郓全淹了!宣宗皇帝大中十二年八月,他二十三岁,河北、河南、淮南、浙西一时大水,濮、郓、徐、泗水深五丈,漂没数万家!咸通元年(公元860年)又遭了一回,去年又遭一回,今年来不来,谁知道的,龙王爷恶起来没边!

到了他嫂子门首,唤了一声,也不见人应,屋内隐隐有嘎吱嘎吱的织机声,推门进去,便焦眉焦眼坐在堂上织布,鬓角都白了,手脚停下便抹把眼泪使劲甩在地上。王仙芝心里莫名的难受,清咳了一声。何氏看着他愣一会神,会起身唤起“长满”来。

王仙芝道:“长满往城外去了,我这官司没完,城中又恐遭水,大嫂也随了避一避的好!”何氏木着脸道:“唤他回来!”便又吱嘎吱嘎鼓捣起来。王仙芝站在门槛外道:“大嫂,长满是必要受牵累的!”催了几句,何氏冷笑一声道:“王泽,你做个透亮汉子,去对着你阿哥神位说说,你到底是做下了多少不赦不减的恶勾当?哎——你现在急了?你急,我家长满吃你带累押在狱中一年多,咋不见你急嘞?你急,咋不把你那杀良欺善赚下的黑心钱财将出来打理?怎的!为着与你省钱,我子母两个抛家舍业随你做贼去?少着一双浣洗炊饭的手不是?告诉你,要老娘走也行,将三万钱来!”便不说话,一边抹泪一边织布。

王仙芝拜地上道:“大嫂不走,长满怕也不肯走,万一再落了官府之手,王泽又走了,嫂嫂待呼何人去?一切过错,嫂嫂都看在死去的哥哥面上吧!”说完将头便磕在了门槛上,梆梆作响。妇人也不理会,直到徐唐莒在外面喊,妇人的手脚才停了,急匆匆收拾了个包袱夹着油伞抢在王仙芝前出了门。

王仙芝将四门都合上了,和徐唐莒跟在车后往南城走。到了城门口,只见那儿乌杂杂的全是人,男女老幼,门里门外,进城的也有,出城的也有,焦躁之声如沸。天边已经有了雷声,雨应该很快就会下来。城门中间立了栅栏,左进右出,一队州兵押着,城门都头闵受拔了腰刀,一脸凶神恶煞的喳叫着。

王仙芝与徐唐莒对了一眼,州里的这些个都头都是一个爷娘养下的,如狼似虎,出了衙门入眼的便都是牲口,对自己这一伙人是真做狐鼠看,鲜有好脸好语!避无可避,今日看来又要遭上了。何氏在车上耐不得,下了车便向前挤。王仙芝还怕有事,使徐唐莒护在后面,可他大嫂是“年久的寡妇胜男子”,挤挤推推,一溜便随着人丛过去了,这里俩人还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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