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8上:念妻小师生异态,戏妃妾起死回生191(2 / 2)

皮日休在苏州日便有两个宏愿,一日从大夫之后,当上两道诏书,一是废庄列之书,以孟子为学科,有能通其义者,科选请同明经。另外便是请以韩文公(韩愈)配飨太学。到翰林院后知道韩文约以韩愈之族自居,配飨太学的话他便不敢说了,一似谄媚于阉宦。“废庄列崇孟子”他写了表的,可是全无影响,盖庄列与老子同科,庄列可废则老子可废,天子以老子为祖,尊为玄元皇帝,自然不肯理会自己的狂语!自己便也冷了意,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二事非小,乃大经大政也,所谓固本培源!舍此而言国家利病,在他看来多少有些不知其务,不过既有师命,便不得不措手了!

在流窜了乐工李可及并籍没其家财后,朝廷终于在十月初四日命了新相,如了沈云翔之言,左仆射、吏部尚书萧仿出任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几天后,贬贺州刺史韦保衡为崖州澄迈令,兵部侍郎、盐铁转运使、翰林承旨韦保乂被贬为宾州司户,户部侍郎、翰林学士刘承雍被贬为涪州司马。这几道诏书估计都是卢携所草,故韦保乂、刘承雍吃贬后,卢携便被任命为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迁升之速令人瞠目!几天之后,诏旨再下,韦保衡被赐死,籍没其家!

在皮日休也提吊着心胆的时候,朝廷却发布了大赦天下囚徒的诏命,刘瞻、于琮、郑畋、崔沆、张褐、萧遘等等全部被召回,甚至故相杨收之弟杨严以给事中之职召回。这就是说惩革之事已结,现在是天下更新之时了。

杨严的召回最引人瞩目,杨严得罪是受其兄杨收之牵累,而杨收之死,朝野自来的说法便是得罪于杨玄价兄弟,得罪于路岩,当时作为右拾遗的韦保衡虽上表弹奏过杨收受赂、盗隐官钱,可也不过禀长官之意罢了。杨玄价兄弟已无职权,路岩可是以正二品的侍中镇着西川!(注:侍中,本为门下省长官,不常授)

长安城中很快就有了风言,说路岩在成都醉心声色,游宴江津,妓乐肴馔过于王侯,而无虚日,致使士女观堵,民风变易。军府政事一委于亲吏边咸、郭筹,边郭二人事事先行后申,俨然府主,上下畏之。一回毬场大阅,二人于讲武台上议事,却不使口,笔写相示,看过即焚,一军疑惧,以为有异图!更有些好玩的话,说如今成都猪市,牙子卖猪便说:“此猪端正,路侍中也不如!”

到十一月七日,朝廷便移路岩于江陵(荆南节度使),十二月八日便贬为了新州刺史,边咸、郭筹畏罪逃去,不知所在。以其势也知没得可活了,毕竟是韦因路起——韦路一党,很多事都是两人合手做下的,有些还是以路为主!

天气寒冷,年节又近,长安城的士庶嘴眼却是向着宫里(之前还说几嘴关东、河南的水灾,叹一叹无家无食的流民),毕竟韦路之党还大有人在。可门下相公却有了话:“以‘好赂’为刀,以‘朋党’为网,后相杀前相,后进窜先进,请自我止!”这话是皮日休从他座师口里听来的,大概是从赵隐处听来,为了让赵隐放心,座师说给他是让他放心。皮日休还真是怕的,腾氏有身已八月,在孩儿落草前真是动不得!

老子从表状上抬了头,欢喜道:“八入九破,八苦五去,好!所谓韩干画马,纤毫毕具。圣手诊疾,直入病根!老夫此文可焚矣!”一卷一揉,竟掷在了案侧的铜盆里。皮日休立在对案是劝来不及劝,救也来不及救,那纸便吃火焰吞没了。

“此表年前不合上,明年正月破七奏入最好!”

老子抚着案上的状纸道,见没应声才抬了眼,问道:“公有忧色,何也?”皮日休道:“恩师视此文为神品良方,学生视此文为覆瓿之物!且更甚之,文至于覆瓿,虽则可叹,仍不失于用,有益于人,无害于己!此文非但无用无益,且将害于己!”老子的目光便硬了,沉声问道:“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何不直道汝心中之言!”皮日休拜下道:“恩师,国事至此,非太宗复起则不可疗!学生庸劣,不愿奏此表以速罪!社稷之才,自有英俊!曾子之道,我则居之!”刘允章怔了好一会,开口道:“也难为你,老大无子,是可深忧!老夫子孙满堂,合当不让,罢了,这状老夫来奏,文字亦改,不着汝一相,可好?”手一挥,便抓了笔。

皮日休便出来了,出了宅,才知空中在降雪,蹁跹漫转,说不尽的自在,他的步子却很重,适才那几句话不但断了这天下是个不治的死症,也断了自己是个庸劣的医生,自己何时又自居过庸劣?他辛苦耕田时没有,他求学时没有,他隐居时没有,他考举时没有,他下第时没有,他入幕苏州时没有,入了翰林院做了学士却有了,真是咄咄怪事,是为妻子所累么?还是他贪图安逸,淫于富贵,妻子只是一个恰当的借口!回到宅中时,他已披了一头一肩的雪,腾氏腆着肚子扶门而立,一脸皆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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