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妖仙12（1 / 2）

在梦中的黎安听得一阵喧哗，接着大门哐的一响，寒风大灌，黎永一把掀开被子，抓起他来甩了两个大耳光，一把丢在门边，怒道，“说，昨晚出去做了什么孽！”

宁弥披着一层单薄的衣裳追出来，皱眉道，“初一的叫什么叫？”

她打眼一看，只见门上倒挂着两具无头男尸，滴下的血打在地上的头颅脸上，头颅的嘴歪成了斜的，痴痴地叫唤着，“黎安…偿命……”

作为一个老练的猎户，宁秦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听到黎英崩溃的一声大叫出来查看之后，叫来黎永，狗血和棍子轮番招呼上去，满拟着打到这两个东西不叫魂为止，黎永却忽的感到脸上一阵剧痛，像有什么钝器砸在上面，叫住宁秦让他别打了。

宁秦停下一瞧，自己的脸也糟蹋了半边，散出臭鱼烂虾之气腐烂着，好像死去很久了似的。

此刻这头颅的嘴歪成什么样，黎永的脸就是什么样。

不仅如此，一大块乌黑的血斑遍布他的半个上身，两巴掌丢出去，竟有黏糊的脓水沾在黎安脸上。

黎永额角处青筋暴起，深喘着气，瞧了眼扶着宁秦的黎英，指着宁弥道，“看你惯出来的怪胎，把这个家搞成什么鬼样！”

宁弥见到垂头的宁秦手臂萎缩，如一条肉瘤吊在肩上，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晕死过去。

黎永下意识朝她伸手，见宁弥扶上门稳住了，也就没有动身，转眸瞪向了黎英。

黎英早已哭作一团，她显是知道内情，问她什么也不开腔，逼急了就放声大哭，到现在都没止住。

宁秦的半张脸爬上了黑红的细密窟窿，像针刺出来的，他拍上黎英的手，轻道，“阿英，姥爷你知道喜欢哥哥，可你不能包庇他害人啊。”

黎英眼眶通红地号哭，一个字都不说。

老人还想再开导几句，黎永先失了耐心，要不是黎英有先见之明缩到了姥爷身边，此刻已被他打得满地找牙了，猛地指上她，“你，还有你，好得很！行，你们都不说，老子不管了，爱怎样怎样！”

他一语完毕，除了黎英的哭声和脑袋发出的索命咒，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宁弥搭着门框，远远遥看跌在地上的孩子，小声解围道，“阿安，先快起来，地上冷。”

黎安何尝不想起来，只是被那一下打得眼前一白，险些不知道了自己姓甚名谁，舌根发酸，撑着地涩声道，“娘，我没力气。”

还没等她答话，气得发昏的黎永抓起一个碗猛地朝黎安头上掷去，“你除了干这种勾当，做什么有力气！”瓷碗碎在了黎安额角，鲜血喷涌而出，黎永犹嫌不足，啐了一口唾沫道，“贱货，你们家都一门路子。”

自知理亏的宁秦一直默不作声，终于忍不住道，“什么你们家我们家，大伙都是一家人，非要分个明白出来。”

黎永呵的一笑，皱眉眯眼道，“爹，不是我说你，这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拜他娘教得好，你也未必高到哪去。这么点就会杀人放火，再大些不是要当天王老子，这东西反正我是管不出来了，谁爱要谁要。”

“别在这数落我，”宁秦沉声道，“不定是谁杀的，丢我家门口装神弄鬼来了。”

“爹呀，我听说你在山上出生入死，连大虫都不放在眼里，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吗，”

黎永露出自己的胳膊，睁大眼一字一句道，“这是尸斑啊，咱俩打了不该打的东西，都说鬼神最讲规矩，有福的报恩，有仇的报怨，谁没事找事来登三宝殿？”

“你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身正不怕影子斜，”宁秦道，“你怕什么。”

黎永：“老子怕什么，这孽畜死了别在我面前狗叫！”

“行了，大清早的，”宁秦喝道，“别大呼小叫，还过不过年了。”黎永：“你还向着他，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个怪物，妖孽，”他抬脚狠狠踹中还在试图爬起来的黎安，抓起他的头道，“还看不出来吗，养着这玩意迟早把全家人都杀光！”

“不然怎样，”宁秦也来了脾气，怒道，“你声音再大些，让所有人一起来看猴戏！”他一声喝，黎永才冷静些许，甩手丢下了黎安。

黎安扑下去的那一刻，宁秦是想拉他的，怕被逮到又说他护短，生生收回了手。

这是头一次，宁秦没有帮他。

黎安想解释一下，但又感觉没什么可辩驳的，人确实是他杀的，不论有什么理由，都是他干的，沉默地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一次次地滑稽砸倒，几人全在他几尺之外，注视他摸爬滚打。

又是这个眼神。

所有人都是这个眼神。

果如他们所说，自己是个异类，拖累爹娘这么久，很对不起他们。黎安征服山峰的那股狠劲上了脊梁，杵着酸痛的手臂爬起来，勉强站稳，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黎英。

双颊火辣的黎安平静地开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人是我杀的，他们——”

一道清脆的响声，刚刚起来的黎安被黎永扇倒在地，黎英吓得放声大哭，哽咽道，“爹…是我，是我杀的人，你别打哥了，别打他了……”

宁秦拍上小姑娘颤抖的后背，温声哄道，“阿英，慢慢说，没事，不怕。”

黎英抹红了眼，不断地承认道，“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咳，是我杀的……”

“你给他顶罪是吧，串通得好啊，翅膀硬了，说，昨晚去哪偷鸡摸狗了！”黎永来回扫了他们俩，一巴掌响亮地抽在黎安脸上，将他自己的手打得通红，一面打一面说，“叫你嘴硬，叫你嘴硬，说不说，今天没人保得了你，你说不说！说！”

黎安脸上流着血，一点抵挡的动作也不做，他真心实意觉着黎永说得对，自己这种人压根不该活着，含着喉口的腥味沙哑道，“爹，你打死我吧。”

黎永被他气得，腰口的旧伤隐隐作痛，更加拳打脚踢，脸红脖子粗地咆哮道，“你还敢犟，看我整不死你！”

宁秦和黎英近在咫尺，姥爷只是抱紧她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一声又一声的抽打声回荡在黎英的黑暗里，她始终没有听见黎安吭了一下。

滚滚热泪一下夺眶而出，黎英捂住嘴，无声地呜咽起来。

黎安蜷在地上，弓成了一只虾，禁不住冷风地咳了起来，这是他那句话之后第一次发出声响，宁弥鼻尖一酸，抚着肚子颤抖地探向黎永的后背，轻道，“好了，出出气就算了……”

黎永正在气头上，一把掀开了她，“一边去。”宁弥退了两步，两行清泪滑下，拉住他道，“阿安是个好孩子，一定有误会，他这么小，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句话戳中了黎永的痛处，猛力推开她，暴怒道，“当然说得轻巧，死的又不是你，这东西只听你的话，叫你得意惨了，有本事上天，给他把星星摘下来，欺负家里人算什么事！”

宁弥：“他很听话，对你哪次不是叫到口上就到手上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过不去。”

黎永：“自家人，自家人这么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