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凤凰2348(2 / 2)

院里搭了个放柴火用的麻袋棚,在这很常见,家家户户都有,周来富家的单是瞧着,与别家无异,甚至更为狭小。

硬要再说,便是支撑棚子的一根竹棒上,还挂了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可铁链末端什么也没有——

他记得先前周家养过狗的。

貌似是只四眼中华田园崽,被养得只剩皮包骨,这么小只狗,自是不需要用怎么粗的铁链子拴的,其真实用途,不言自明。

想起模糊记忆中那个被拴在门口的女人,陆坤舆心中一沉。

他微不可微地叹口气,正想再凑近瞧几眼,忽地听屋里传来几声响,暗道不好,几乎没想便两、三脚攀上那颗石榴树。

这棵石榴树枝干粗壮,足以承受住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再加上它枝繁叶茂,即使陆坤舆来不及翻墙离开,也刚好能靠枝叶隐藏住他的躯体。

陆坤舆刚隐入群叶,便透过叶缝,看到了从屋内出来的人。

那人身形瘦矮,走路时一瘸一拐,瞧着便不太健康。

脸看着挺年轻,只是双颊往里凹陷,愣是增添了憔悴,整个人瞧着焉得慌,再仔细看,又能隐约找出几分周来富的影子,不出意外,应是他的生子——

周中正。

他对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约莫四、五年前。

那年他也才二十一,凭着高中文凭已经在县里当了几年警察,空闲时间回趟乡时,恰巧碰到了比他小了约有四岁的隔壁孩子,也就是周中正。

当时的周中正浑身戾气,瞧着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以陆坤舆的习性,是断然不会同这种人凑太近的,而当时他也只是因为邻里关系的缘故,自认礼貌地朝对方点头打了声招呼。

谁料那人一瞧见他便是满脸嫌恶,骂骂咧咧的便径直从他身侧穿过,当真是将不满全部流于表面。

他那会还觉得莫名其妙,以为是自己哪做错了,后来在村里一打听,才知道这人在别厂打工时伤了人,被狠狠罚了顿,回来后一直对处理他案子的警察怀恨在心。

原来厌恶的不是他,而是他那身警服。

总的来说,最近的时间里,周中正给他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倒也不是年纪轻轻就因打架斗殴受惩治的原因,而是…是……

他冥思苦想了半晌,一时没总结出个什么所以然,刚放弃便注意到周中正往这边越走越近,手上似乎拿了什么,但视野被全全遮挡,只感觉下头传来铲土声,看来是在挖什么东西。

陆坤舆趴在枝干上大气不敢出,等到声音停止后也没敢立即下树,直到双手已经几近无力后,才探出视线,笃定院中无人后才小心下树。

果然,原先便有些树根凸出的地方,土壤颜色更深,显然是湿润度大于周围,绝对是被上翻的土层。

说起来…

他伸手拍了拍石榴树的主干。

虽说这里一直适宜种植,可这棵树,长得未免也太壮了些吧?

罢了,这事先暂时放放,晏顾问那边还有东西需要呢。

盛夏鸣蝉盛了又盛,白天时间一日比一日长。

楚九辞蹲坐在土堆上,只能勉强靠辨别天上北极星,算出了大概时间。

这都过了四天了,怎么还没消息…

她捧着脸,心中一瞬烦躁,又陡然感到有束视线投在自己身上,这次她却没有受惊,而是早有预料地朝土墙看了眼——

果然是铃兰。

这姑娘自那天后,没事就来找她。

说是“找”,其实也不准确,更确切点应该是“看”。

那姑娘总是躲在墙后静静看她,被发现了就躲,少有一两回被她逮个正着,也只是眨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等她说什么便已然湿了眼,完全让她无处可问。

楚九辞刚想收回眼,却注意到,这次的铃兰一反常态,并没有发现自己被注意到后就跑,而是抓着衣摆,慢慢挪到了她面前∶

“姐姐…你能帮帮我吗?”

铃兰的眼睛生得极好,虽面上沾染风尘,可一旦那双眼睛一睁一合,就像玩偶有了魂,骤然多了生气。

楚九辞被对方的眼神看得难免心颤,她握紧手,指甲嵌入掌心,钻心疼痛叫她闷哼一声,这才狠下心歪头继续傻笑。

她不知铃兰是否有瞧出几分,只看到对方刚想张嘴说什么,便被前院一声带骂的呼声喊了去,临走前又是用那天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让她不免心上又是一痛。

缓缓松开手掌时,楚九辞清晰感到一阵温热,可也只是随手在衣物上一抹。

前院飘来浓郁廉价的香粉味,闻得让人头疼,男男女女欢笑阵阵,无人知几分真几分假。

她深吸口气,又恨恨地朝身后的土墙砸下一拳,更为清晰的疼痛传来,这才使她冷静了些。

……这鬼地方着实不适合正常人待。

楚九辞轻叹口气,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揉得更乱,刚垂下手,便听前头有声轻唤∶

“楚记!”

她猛抬头,虽只是就着前院的灯火看到一个朦胧身影,但也立即出声回应∶

“陆哥!”

她见人靠近,赶紧拉住人的一段衣角往更暗处带,边走边轻声絮叨∶

“路上没人瞧见吧?是不是又发现什么了?晏顾问那边你通知了吗?”

陆坤舆这会还喘着粗气,却也一一小声回应∶

“没,今个这人多,我偷摸进来的。有发现,待会细说。晏顾问她已经在土房那等着了。”

“好。”

楚九辞点点头,又问∶

“老规矩?”

“老规矩。”

说罢,陆坤舆便压低帽檐,再次混入人群中离开。

待到后半夜,院中人几乎散了个尽,只有屋内仍响有窸窣媚音。

如果没记错,屋内是今日最后一个客人。

而楚九辞之所以会注意,除却探查后方便去与另两人汇合的缘故外,还有客人本身的缘故——

那客人穿着正经,瞧着便不是本地的。

至于那人点的姑娘……

屋内人声止住,又有阵衣物摩擦声与之替代。

里面的人要出来了。

楚九辞朝阴影里又靠了靠,警觉地盯着前院。

木门的吱呀声随着人的动作展开,铃兰挽着那名身穿正装的男人,一扭一扭地往大门走,它举手投足皆是妩媚,丝毫没有任何少女羞涩的模样。

楚九辞本打算等他们结束便赶忙出门,又突然注意到那两人不知从谁身上掉下个东西,她隐隐觉得应当是是没有用的,便又等了片刻。

待铃兰将人送走回屋后,她才蹑手蹑脚踏出阴影,小心拾起那物后便先收好,随即再次投入门外的阴影。

在她望不到的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形慢慢挪出,目光定定望着楚九辞离去的方向,慢慢地勾起一抹小幅度的笑。

“晏顾问!”

楚九辞气喘吁吁地拍开门,意识到动静太大后,又小心将门阖回,不禁面显尴尬。

好在屋内俩人,一个只是朝她点头示意,另一个则是体贴地安抚她“别着急”,直接免去了需要道歉解释的时间。

她拉过把椅子坐下,又往两人那挪得进了些∶

“怎么样?你们都发现啥了?”

对面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以晏秦淮伸手比作“请”来作为决定结果。

陆坤舆又是一点头∶

“我在周来富家附近,还有村子里都打听了一遍,根据民众言论,相关梁淑节离世的事基本属实。而周家的院子里,枝干异常粗壮,以及树底的土地有被反复翻新的痕迹……这个算吧?”

他又下意识看向晏秦淮。

后者也是带笑地肯定,见他说完后才开口∶

“有用,任何的细枝末节都有可能成为后开侦查的线索,陆警官观察得很仔细。”

陆坤舆挠了挠帽檐,刚“嘿嘿”一声,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晏顾问,你先前向我要的资料…我只能有权限提供近两个月的。”

陆坤舆把薄薄一张纸递去,上面记着的名字一目了然。

晏秦淮接过那张纸,面色依旧不变∶

“麻烦了。没事,恰好我还有点事需要回趟市局,我在那应当能找到剩余部分。”

她轻笑声,正想开口说出自己的线索,才发出一个音,突然目光锐利地转向门口∶

“谁?!”

另两人吓一跳,这才发现门板被开出一小条缝,只有上部分有月光透入,而下部分则是一片阴影。

果真有人。

楚九辞离得最近,壮着胆子要打开,可手还没碰到,那门就被自动推开。

不等她出声,身后的晏秦淮便抢了先∶

“是你?”

铃兰瘦小的身形挂着件瞧着比先前更破的衣服,脸上胭粉未洗去,有些凌乱地混在脸上,细看之下,还能瞧见两三道泪痕。

她紧攥衣角,又直盯着晏秦淮,哽咽道∶

“我…丢了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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