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凤凰2348(1 / 2)

日过晌午,烈阳正盛,偶有短促的风吹过,带去的仍是阵热气。

这个时间是鲜少有人在外的。

晏秦淮头顶草帽,再三确认周边无人后,才安心沿着大路边上山。

昨个下了场夜雨,路上多泥泞,走路难免留痕,她只得往草堆多的地方走,一路上确实杂草丛生,可又难见异常,沿途走了一道也未寻见什么,可前方却依然被灌木拦了去路。

晏秦淮看了眼腕表,从上山到无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即使植被生得再好,只要走的人多,也总会留痕。

她来回观察面前的近地植被,又顺着植被方向往里看,再三确认没有人踏足的痕迹又慢慢将视角对准向上的山地。

先前听陆坤舆解释,称凤凰山一直没被当地人刻意开发,因而即使是上山的路也是一片杂丛中被强行开的人道,难找也难爬。

可既是人行的道,也应当会相对而言更易攀岩些。

她没再浪费时间一块一块找,直起身环视几圈后,几乎笃定地往一处凸起的山岩走去——

果然,岩石侧面生得平坦又有落脚点,是座天然石梯。

而它旁边伸出的枝木有明显折断的痕迹,虽然几近断落,但仍有半边杆被树皮连接,且接口粗糙,枝头指向沿山石向上,与主体垂落趋势相反,是人为干扰因素无疑。

晏秦淮把鞋底的泥随意磨了两下,接着抓过一枝向外生的枝干,一个施力踏了上去,又顺着向前看到更为明显的土路。

路上没有明显足迹,起码昨晚没人来过。

不过…

她回头望着陡峭的坡度,微微皱眉。

这种坡度,一个人上去也要找个施力点,要想再搬个人,怕是只有两人合作即使能上来也不轻松。

可惜痕迹不够,暂时不足以让她能联想出现场状态,也只好先移回注意,动作小心地向上攀,尽量避免留下明显足迹。

越到深处,植物越密,光线也愈发暗沉,直至彻底被头顶树木遮挡,林子里落叶满地,晏秦淮随便踢几下便能露出新鲜绿叶地下的枯枝落叶层,大抵翻翻也能估摸出有七、八厘米深,再往下便是黑棕色的腐殖层。

确实是块沃土,不开发作为农用实在可惜。

但这不是目前要考虑的事。

晏秦淮将拨开的枯叶掩回,又抹了把额间汗,抬头看着满山阴影,不禁心累地呼出口气。

这么大座山,一点一点找肯定是不符实际的。

可这近乎一致、毫无特征的环境,要想即可找出异常同样也困难,况且地表枯叶杂多,即使受外力影响也不易被瞧出,就连根据过往来人的寻踪来找都不行。

难不成要白走一趟?

这当然不成。

照陆、楚二人的意思,凡有人消失的时候,多半都被运到了这,假若情况属实,那么,那么多尸身,绝不可能被藏起来后还毫无破绽。

能藏在哪呢?会藏在哪呢?

晏秦淮深吸口气,抬头看了看从茂密枝叶中艰难投入的一小束光线,微微眯眼,又望回地表。

如果是她,她会把尸体埋于何处?

无人看管开发的山,本就是个极佳选择,若是再想更进一步……

埋入更深处?亦或是山洞?

若是前者,应当有腐殖物被翻起的痕迹,或是其它不属于表层土的物质被带出,可惜在雨水冲刷下,即使有也该无了。

至于后者,能藏人的山洞如果宽度不大,那就绝对够深,二者特征至少占一。

宽度大是山洞表层易寻,且多出现于石壁之中,着实显眼,反而减弱了嫌疑;可若是深洞,就算是直径足够通过一个成年女性的,那也不一定易找。

好在现下时间尚早,她目前的调查进度也只停留在凤凰山外层,仍留有足够的可能性供她搜查,晏秦淮掏出相机将面前景象拍下,而后继续照着自己的思路搜寻。

院中传出阵阵织布声,几名妇女顶着太阳踩动机器,分明已经被热到满头是汗,却也只是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丝毫抱怨。

楚九辞蹲在后院,手上拿着碗佯装在洗,眼珠则一个劲往前院做工的妇女们那转。

凤凰镇一年征收两次农业税,而服业村收成一向不佳,年年达不到收税标准,各方合计下,便以丝布来代剩余的粮。

至于织布的劳动力……也不知道是哪个破皮铺子,直接推到了卖/身的妇女们身上。

白日织布做工,晚上“开张”迎客,当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用之处。

她来这卧底好些时日,虽早已从一开始的震惊与愤愤,转变为如今的看惯,可又变得更无法接受。

要是能接受这种事,那才是更可怕的。

楚九辞用干萎的丝瓜条狠狠地搓着碗,显先把本就残缺的碗又洗出新伤,赶紧脱手欲换,忽而听到一声巨响——

那一胖一瘦的二人踢门而入,中间还架着个人,身上衣衫褴褛,但脸被擦得很干净,是个清秀的女子。

楚九辞记得她,那是站在外巷揽客的其中一人。

怎么进来了?又出事了?会是什么事?

在这发生的事,基本没有好的。

她正想着,又见后头跟着一起进来了一个男人,就是寻常农民打扮,长得还算方正,倒是怪老实的。

这引得她更为好奇,趁没人注意,感觉蹑手蹑脚凑得更近。

“成了!这孩子你带走吧!”

屋内传出一声拍案,楚九辞虽有一瞬间惊震,但也很快反应到那话的意思——

看来是被赎走了。

她不好说这是好还是不好,但听那姑娘没什么反应,一不哭二不闹三不上吊,应当不至于太差。

……但这也不好说啊。

楚九辞又往屋内凑近些,想要再探探情况,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一身影靠近,而后传来幽幽一声∶

“你在看什么?”

那声音轻柔却又莫名诡异,听得叫人心里发毛,愣是让楚九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片刻凝滞,想起自己现在还在扮个痴傻打杂的乞儿,立即蹦跳着转身,朝说话人的方向憨笑着举起碗,玩似的转来转去,这才让她看清了说话者的模样——

一个干瘦的小姑娘。

这姑娘她先前见过,是前几日刚从外街接进来待客的,她还在别的姑娘做工时听过一嘴,貌似是从城里被拐来的,原先本就在内院待着,但好像是犯了事,所以被赶到了外边。

那会她听到过管事儿的叫这姑娘名字、或者说是花名,好像是叫…铃兰?

铃兰见楚九辞这副痴傻模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到她身旁,看着刚从屋内走出的姑娘的背影,轻声喃喃∶

“她也走了。”

楚九辞不知这话是对方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她说,闻言后也只是再次双手一拍,“嘿嘿”直笑地重复道“走了!走了!”。

铃兰依旧没理她的行为,只是哑声道∶

“我之前,差点也走了,就在几天前。你知道吗?就差一点,我就能离开这了。”

楚九辞依旧只是憨傻地复述,却也不免生起好奇——

“差点离开”是什么意思?逃走吗?

她努力挤眼偷看铃兰的手臂,不见有新鲜伤痕,那应当不是偷拍失败的意思,否则必然会挨一顿毒打。

不知是否为她的错觉,总觉地铃兰似乎眼神晦暗地看了自己一眼,奈何对方移开得太快,还没等她确认便再次自言自语∶

“这里没人出得去的。就算和那个女人一样,被哪家傻土包买回去,她也依旧被困在这。”

铃兰眉眼一弯,笑容中带着几分悲切,忽而,她转头,叫楚九辞措不及防同她目光相撞,正欲避开,对方却猛地抓住她双臂,强迫她正对自己。

这姑娘看着瘦瘦小小,这手劲怎么这么大?!

楚九辞吃痛,正欲挣扎,又听对方凑近问道∶

“姐姐…你…不是本地人吧?”

楚九辞顿时一僵,但很快就稳住心神,想继续装聋作哑。

好在下一刻,木门发出声震响,接着传来管理者的骂骂咧咧,音量越发接近,想来是往这边来的。

这动静让铃兰立即抽回手,眼中闪过一瞬惊慌,而后便匆匆跑至前院,临走前,似乎还朝这边看了眼。

……怎么回事?

楚九辞望着那人离去的地方,不禁皱眉。

为什么对方要叫她“姐姐”?

是她的伪装暴露了,还是…试探?

可是,没道理啊?没理由啊?

难道说那姑娘是那俩管理的安排过来的,目的是看她到底是不是真傻?

可那姑娘瞧着也才十三、四岁,最大也绝高不过十五,她那眼神光是看着,虽带有不符年龄的伤感,但那眼中的澄澈也是真切的,透着的是少年纯真,不似有谎事在身的样子。

……但愿只是她多想。

也不知晏顾问和陆哥那边情况如何。

她狠狠搓着丝瓜条,将本就不沾丝毫油水的碗器刷得更亮堂。

周家门前有座小院,院中围墙边有棵不知何时栽种的石榴树,树上红花争艳,风一吹,连叶一并相晃,带着树下绿荫并动。

陆坤舆在墙边方才探出头,便被出墙的花瓣迷了眼,倒恰好做了遮挡。

周来富在他印象里,一直是个懒惰成性的货色,平日里无论上头怎么催都催不出一点粮,就连威胁要收回土地使用权也是无动于衷,就算是家中婴孩饿到直啼,也引不起他办法劳作挣钱的冲动。

能让他出门的事,估计也只有买酒和买赌了。

这个点,周来富却不在,估摸着也就只有这俩原因。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钱干这些玩楞。

陆坤舆确认无人,安心地跳下墙,又再次肯定周围无村民注意后,才踏入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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