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棋盘1111（1 / 2）
2020年6月27日上午9点15分。
雨后的阳光总是更为热烈。
这对只装了台老式风扇的保安室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岳同往常那样百无聊赖地瞅着监控，行动上却实在燥热难耐地扯下保安帽使劲给自己扇了几下，嘴上嘟囔着羡慕那帮呆在教室吹空调的学生，转头仍见自己那个稳坐如山的同事毫无反应，反正实在无聊，便开口朝他搭话：
“周哥，咋换新衣了？”
周中正依旧没理，只是又裹了裹身上一干二净的新保安服。
也不嫌燥得慌。
张岳本就热，看着他不免觉得更热，对于对方的冷漠也早就习以为常，清楚这个年长的同事脾气怪，别人说话都不理，也就之前那个怪礼貌的女学生能让他开尊口。
可惜那女学生最近不知咋滴都不来打招呼了。
张岳又是一阵胡思乱想，差点开口聊起八卦，又想着自己搁这唱独角戏也没得意思，还是颓丧地趴回桌继续散热。
监控忽地闪了闪，未等他反应，保安室的门板就被敲响，张岳吓一跳，顿时起身，看到是昨天见过的警察同志，又顿时松懈下来，刚想开口，两个警察却只是瞧了眼，便拿出证件，朝那边还坐着不动，只是眼神直勾勾盯着门口的同事说道：
“警察办案，周中正是吧，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想什么呢？”
一阵刺激的冰凉触感贴上脸，沈衡翳即刻回神，抬头接过晏景医递来的冰水。
“没什么。”他拧开瓶盖，猛地灌了一口，冰水涌入咽喉的瞬间让他又忍不住皱起眉。
“按照你的推测，凶手喜欢收集受害人的物件满足自己，而前四起都有具体实物，只有第五期被害人宋函英，随身物品俱在，假设是在周中正没放弃收集的基础上，推测出这回拿走的是死者的血液，现在怀疑是凶器的刀具也在现场找到了，那么照理讲，如果在刀上检测到死者基本可以进行定罪。”
可他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晏景医只是安静听着，几句下来当然明白对方在担心些什么。
一个残害那么多无辜者的变态杀人狂，处心积虑，难道只是为了最终杀死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如果在凶器没有被警方找到的情况下，我或许也会觉得案子更简单。”
“什么意思？”沈衡翳看向他。
谁料晏景医张了张嘴，却没继续说下去，他能理解沈衡翳的不放心，但有些话着实不能说的太早，最后也只是轻轻拍了拍沈衡翳的背：
“事实上，仅凭主观意识层面讲，我个人并不认为上面会占有死者尤其是第五名死者的。”
成吧。
沈衡翳发现自己已经出奇地习惯对方这种话说一半的行为，寻思着问了估计也没用，况且仔细想来，如果对案情有重要作用，那对方也不会知情不报，也只好就罢。
“我还有个问题。刚刚我想了下你之前说过的，其中有点关于周中正的形象是：他会精心挑选符合他要求的人选下手，所以，他没有对那个小偷下死手，甚至还不在他的固定时间里动手，也是因为这个？”
昨晚的雨从晚上八点开始下，一直到了凌晨才停，如果是在这期间动的手，不可能会留下这种少量血迹。
记性挺好。
晏景医轻挑下眉。
“这类犯罪者杀人通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特殊**，其中所包括在内的一点，就有侵害的是什么人。显而易见，周中正具有这点特性，他侵害的往往都是具有美好特性的生命，那么对于他来说，将美好生命活活掐死，就能够满足他某种意义上的快感，他对其乐此不疲，如你所见，小偷并不符合他的人选，当然不会令他感到愉悦。他选择冒险袭击，兴许也只是为了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见晏景医终于又开了口，沈衡翳吊了半口的气还没来得及松，就再次被提起，他突然意识到了晏景医的意思。
他废了那么多劲才得到的东西，会那么轻易就丢在现场等人发现吗？
悟性也挺高。
晏景医注意到沈衡翳顿时转变的神情，多少也能猜到对方清楚了些什么，不免又在心里多唠叨了陈竹松几句。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没好好教呢。
“所以说，抓到人拿到东西不代表到了收尾阶段，审讯的时候，估计还得有场恶战呢。”
沈衡翳点点头，忽得又被对方拍了拍肩。
“还有件事。”
“什么？”
“那瓶水两块，记得转我。”
“……”
沈衡翳见对方朝自己举了举微信码，也只得稀里糊涂地扫了去。
审讯室内气氛焦灼，郑伸十指交叉，防护服内全身早已热得蒙了层汗，他刑警扶正以来，还是第一次审这种难缠的嫌疑人。
不就是个故意伤人案嘛，怎么就死活不承认呢。
审讯对象显然丝毫没有把这位年轻警员当回事，明明抬头紧紧直视着对方，口上回答却是心不在焉，到了些关键问题，不是瞎答一通便是干脆闭嘴不言，惹得审讯的警察和笔录员都不禁多了几分焦躁。
“你们这儿的新晋刑警，门槛这么高？”
晏景医看着监控内，看着就是在强装严肃的警察，不住调侃。
“挺大个案子，怕是压不住啊。”晏景医顿了顿，将中间顺口想叫的一句“小朋友”压了回去。
灭了这自尊心可就不好了。
沈衡翳也是一阵尴尬，他先前只交代郑伸伤人事件的审讯，没来得及招呼晏景医一声，人家不知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可对方这话里存的也是大实话。
他们局招进的人本就一年比一年少，到了刑警这块就更稀缺了，就连郑伸这小子，还是去年正牌警校毕业招进来的，放别的行业里，到现在还该是底层新人，到这反而成了经验相较丰富的前辈了。
可惜这会林郁青不在局里，不然……
他看着监控中的郑伸旁边新转正的小姑娘，虽看着一脸正气凛然，还会时不时提高音量引起受审人的警觉，颇有前辈审人的那块精髓，但新人终归是新人，需磨砺的地方还很多。
周中正也是对此没几个反应，最多也是忽地对着审讯的女警扯笑一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完全没把警察看在眼里。
这倒是和他的犯罪作风挺像。
沈衡翳不住咋舌。
“你打算怎么审？”
一旁的晏景医忽得发问，沈衡翳却不似先前那般着急，反而转头安抚对方先别着急。
晏景医挑眉，重新将注意力对准了监控中的嫌疑人。
这人面貌上除了比档案中显得更垂暮些，其他特征都表明就是周中正本人，他身上穿着的保安服，虽然监控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新衣特有的干净棱角。
他没穿那件血衣。
晏景医正想继续凑近细瞧，忽得听见旁边传来持续几声手机震动的声音，抬头，便见沈衡翳手持着手机，手指在上边划拉半天，才终于舒展开些眉。
他没理会晏景医投来的眼神，而是去交代一旁的警察将审讯室的温度调低，又开始穿手边的防护服，见晏景医没反应，继而朝他看去，往审讯室的门口示意：
“晏顾问是要继续看着监控，还是……”
沈衡翳本来也就客套地开句口，怎料晏景医真就继续站在原地，只是盯着监控，连头也没抬：
“你进去，我在外面看着。”
这下子也没别的好说，沈衡翳虽是不解，但也只得转了圈手机，随即指了指自个耳中的耳机，得到对方点头回应后才进了门。
猛然骤减的温度让还在强装镇定审人的郑伸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下意识往旁边瞥了眼，却见女同事依旧面色不改，满面正气。
这得是活脱脱的下一个林姐啊……
郑伸不住心下吐槽，又听身后的门忽得被打开，还没等转头就先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两下。
“辛苦了，先下去休息着，好好盯着监控。”
见是沈衡翳，郑伸顿时松口气，闻言巴不得赶紧出去，一旁的女警虽然稍作犹豫，但最终还是应了声，又是昂首挺胸地踏着正步出了门。
这态度倒是值得让那些个新人多学学。
可惜。
沈衡翳收回目光，见手下按着的人也想起身，又加大些力度：
“谁让你走了，审人审半天什么都没审出来就想溜号？老实坐着。”
郑伸有苦难言，奈何上司发话不得不从，也只得依依不舍地移开盯着门外的目光，重新板直身子，又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行了。周中正，是吧？”沈衡翳拉开椅子坐下，随即开始发话。
“语气再凶点。”
耳麦中突然响起熟悉的男声，沈衡翳知道晏景医现在正盯着监控，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两下，示意自己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