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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吗?他当然不知道。但对于他口中那些耸人听闻的事,他真的不相信吗?菲利普斯上校的内心有着另一种答案。

难道纳粹的冷酷无情他领教的还不够多吗?

史蒂夫想要继续争取:“我们必须……”

菲利普斯上校强硬地打断他:“我们必须完成本来的战略目标!”

一旁的艾彼被两名士兵看押着,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按理说,既然以国家之名命名,那么史蒂夫应该是个能代表整个国家、凝聚所有人民的像统帅一样的人物,但实际看起来似乎却不是这样。他的军衔真的只是个队长,行动还要向上级汇报。

艾彼来之前恶补了本世界历史常识,知道美国队长最初是战争时期偶像经济的产物。但史蒂夫确实建立了很多功勋,成为了人民心中难以忘怀的、独一无二的英雄。

后世的赞美与眼前的场景对比,还真是显得他的处境微妙了起来。

菲利普斯的大手一挥,往营帐下一指:“看到那边那个来取芬达配方的可口可乐公司负责人了吗?我给你的是一样的回答:不可能!”

众人齐齐扭头望过去,只见一个颓废的秃顶白领被冷落在后勤营帐下。

正在擦鞋的巴基:“啥是芬达?”

踮脚看的霍华德:“轴心那边喝的可乐。”

虽然没懂可口可乐公司在干什么,但史蒂夫迅速反应过来:“这两件事不可同日而语!我的计划有战略目的——你希望我打前线鼓舞士气,德国也知道我会打前线鼓舞士气,这事已经登报,人人都知道我来了,但是,如果我没有出现在前线呢?如果他们收到集中营遇袭的消息,并且是美国队长带队呢?”

菲利普斯瞪着这小子,但是第一次没有打断他说话。

“那么他们就会以为我们的大部队目标是集中营,你们是佯攻!城中兵力会大举转移。”史蒂夫在沙盘上划了一道短短的弧线,“人力能动,但战壕不能,他们撤退,你们能从打前线变成打后方,你应该能看出这是多么大的优势。”

艾彼暗自点头,他没有运用任何战斗术语,但就像天生懂得战略思想一样,提出了一套非常有利的策略。

当集中营这边搞清楚美国队长只是一支小队的时候,也将是他们看到前线士兵回援,屁股后面却跟着火力充足的敌军的时候。那就难免不会认为这是前线溃败、队友逃命而来。如此计划最终可以造成军心涣散、一箭双雕的效果。

虽然这一切的前提在于咆哮突击队这支小队的战斗力堪比加强连。

艾彼也不百分百确定,但她可以亲眼见证一下。

没有受到反驳或质疑,史蒂夫的语气转为平缓:“如果他们直接抛弃集中营,没有转移兵力,你们也只是正常进攻,不会有任何损失。而我的小队能以最小兵力攻破营地,拿下大捷。当集中营的真相被揭露出来,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震惊,到那时,整个世界也都会团结起来。”

他撑着桌沿,眼神坚定,声音洪亮。

“我们不只救了几万无辜的人,还可以加速这场战争的终结!”

任谁都会被他的话语打动,然而朝令夕改,是战场大忌。史蒂夫的到来本该带给前线军队强大的士气,可他现在又要和突击队开一条单线,这小子就从来不会让人省心!

菲利普斯上校烦恼地抓下帽子,到处踱步:“你把这事说的太简单了!如果你死在那里呢?如果你们都死在那里呢?别太傲慢,年轻人,傲慢乃是七宗罪之首!”

史蒂夫眼中是坚定的不容拒绝,看起来即便死神站在他面前,也不能使他避让一步。

“相信我,我总有一天会死,但绝不是今天。”

菲利普斯上校泄了气,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伟人,那除了华盛顿的雕塑,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他的出现,只是政客们一时的投机行为。但他足够勇敢、足够聪慧,尤其还有一身打不垮的骨气,在抓住间谍名声大噪后,他终于得到了上前线的机会。

但他最开始是被人们唾弃的,士兵以为他只是个绣花枕头,在他登台鼓舞士气的时候发出吁声。

但他的意志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不仅直面了纳粹,更在一次次挫败九头蛇的阴谋后被九头蛇视为眼中钉。

如今,他名副其实地成为了一个英雄,势不可挡,没有人再会小看他。

但过刚易折,菲利普斯绝不愿意亲眼看到这个年轻人命丧战场,所以他仍在犹豫。

在本来的历史上,波兰的集中营要在1945年才会在苏联军队的占领中解放,但艾彼等不了那么久,万磁王,马克思·艾森哈特也等不了那么久。

她被押到后勤营帐,因为是身份未知的女性,不太好抛头露面引发士兵们的胡乱猜测,营帐是全封闭的。所有人手都在准备这一次的正面强攻,帐外只有一个看守。

押送的士兵离开视线后,艾彼拍拍裤子,绑紧长靴,看了眼帐内的纸笔。

两个小时过去。

艾彼回到主营帐,将一张纸拍到桌上。

“你是怎么出来的,士兵!”正在确认情报的菲利普斯上校抬头看到她,不由得一惊,高声叫道。

史蒂夫一个箭步上前,率先看清了纸上画着什么。

“集中营的地图?”

菲利普斯上校也低头看去。

“这是哪来的?你怎么保证真实性?”

“刚刚照着现场画的,我自己用,只是分享给你们。”艾彼不卑不亢地说。

菲利普斯上校瞪了她一眼,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毕竟,人家只是好心“分享”,管别人爱用不用。

艾彼指着手绘地图上的各处:“哨塔在这里,这是粮仓、水罐、油罐,武器库。”

她圈起一小片建筑群:“这里是指挥部和联络台。你愿意从正面进的话,我会从这里——”

她指了指简略的等高线,那里是一个小山坡。

“直接到他们被关押的地方,然后在士兵都被你们拖住的时候把人全部放走。从后面他们可以逃往城市,希望到那个时候城市已经被正面部队占领了。”

史蒂夫簇起眉毛,菲利普斯上校的“异想天开”还没说出口,他就先提出异议:“我不觉得应该先把人们释放出来,他们在建筑里会更安全。”

艾彼深深叹了口气:“你忘了,如果你们在主战场胜利,纳粹很有可能会在投降前销毁自己的罪行。毒气室的速度都会被认为太慢,只有□□才能焚毁所有罪证。”

而到那时,拥挤的人群应该如何从狭窄的建筑内逃出呢?

这是一枚很重的砝码,沉沉地压在人们心上。没错,如果营救行动变成被关押的人们的催命符,那么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思索片刻,史蒂夫向她承诺般点了下头,随后看向上校。

菲利普斯上校咬了咬牙,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他们来,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人的生命不被肆意践踏。

具体战术永远都应该向总战略目标让位。菲利普斯上校说服自己。

他抓起地图交给副手,“腾抄一份。”随后命令士兵整装待发,战斗刻不容缓。

这群崽子将不会知道美国队长去哪了,他们得百分百靠自己了。

他解除了犹豫后,又恢复了那副严厉又毒舌的样子。

“打起精神来!”他勒令着,带上军帽,向重新扬起尘土的营口大步迈去。

艾彼拿走一些手枪弹药,史蒂夫背上他标志性的圆形盾牌。

他们对视一眼,这一眼就算正式道别了。

《纽伦堡法案》诞生之后,凡是有一点犹太血统的人都被视为低等种族,他们的衣服必须在胸前缝上六芒星标记,以便于警察快速识别。

马克思·艾森哈特今年15岁,他站在隔离房间的中央,不是很能回忆起自己短暂的童年,只觉得能看见阳光的日子越来越少。在他的认知里,世界就像一盏逐渐熄灭的灯,而从今天开始,他连一点火光都不被允许接近。

被带到集中营的时候,天上下着大雨,他和母亲被分开,他被关到单独的一个房间,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马克思不太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待遇如此特殊,是所有的犹太孩子都会被单独隔离吗?纳粹想对他们做什么呢?

他看了看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上面的编号在他的一生之中将如影随形,永不磨灭。

给他纹身的犹太人告诉他,对纳粹有用,就能活命,哪怕是去干那些纳粹不愿意干的活,比如纹身、比如抛尸。

想起他麻木又带有同情的语气,马克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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